第四十九章中饋（上）

且說黛玉回門之後，按照忠毅侯府的規矩，就得掌中饋了。這一日燕臨自去演武場，黛玉起得也不晚。

因着要去廚房，她換了新嫁娘的妝扮，穿了細麻的衣裳。蔣嬷嬷一早傳了話，府裡的小厮們都退了出去，廚房内隻有胡嬸子并幾個竈上娘子。見了黛玉，都恭恭敬敬地來拜見。

胡嬸子笑道：“少奶奶吩咐一句就是了，這天又熱，這廚房裡又油膩膩的，連個下腳的地都沒有，哪裡敢勞動少奶奶！”

柳嬷嬷也在一旁勸道：“就是從前，太太也沒有親自洗手作羹湯的，不過是照着規矩走個過場罷了！”

黛玉道：“既如此，你們且做着！我聽說你們這裡不少是西南菜色，我也沒有見過，權當是見識一回！”

胡嬸子連忙應好，迎黛玉在院子裡做了，拿出今天要用到的幾種野菜，讓黛玉瞧了，又說是什麼味道，該用什麼做法。

“這種菌子尤其要當心，一定要寬油熟透了，否則可要鬧肚子的！”胡嬸子說道：“咱家原在雲南當差，老爺和世子都愛吃這個，如今到了京裡，便由那邊莊子上曬幹了送過來，年節下就能見到！”

黛玉點頭。

“這種野菜，初嘗有些怪味，如今天熱做成涼菜，最是爽口！”說着，胡嬸子遞過一小碟，請黛玉嘗嘗。

黛玉試了一口，笑道：“是有些吃不慣，既老爺和世子喜歡，就擺上，橫豎我不夾就是了！”

柳嬷嬷在一旁道：“今兒個可備了奶丨子？”

胡嬸子連忙說備好了。

柳嬷嬷道：“少奶奶若是吃不慣那又酸又辣的東西，便用些牛乳，一口下去，能緩解不少呢！”

黛玉點頭，接過胡嬸子遞來的牛乳，雖是略略沾口，但也覺得喉嚨處不那麼難受了。她笑道：“這倒是個好法子！”

這時黛玉身後的佳鯉已經躍躍欲試，黛玉也有意讓她顯才，便對她說：“你也去做幾道湖鮮，請胡嬸子指正！”

胡嬸子連道不敢，跟着佳鯉進去了。三鮮馄饨刀魚面，芙蓉銀魚蟹釀橙，端的是鮮甜精緻，都是黛玉提前讓人備好的食材。

黛玉讓柳嬷嬷嘗一口，柳嬷嬷推讓，道：“老爺還沒嘗呢，我怎麼就……”

“哎呦喲！”胡嬸子笑道：“我剛忍不住，早就試了，果然是好味道！這姑娘做事爽利，火候也把握得好，這江南菜式非同凡響！”

黛玉笑：“請幾位竈上娘子也試試吧！這有什麼的，俗話說，廚子不偷，五谷不收麼！”

佳鯉端着分出來的一小碗，讓衆人嘗了，果然個個叫好。黛玉到底還是入了廚房，擺弄一下勺子做做樣子，然後讓竈上娘子裝盒。

蔣嬷嬷道：“少奶奶，時候不早了，咱們去正房吧！”

黛玉點頭，一衆人往孤鶴齋去了。

且說燕家父子練完武，又一路在說“天策衛遴選”的事。燕牧先是囑咐燕航好好練武，一會兒又生出感慨。

“如今領了個兵部尚書的虛銜，聽着唬人，誰知我兒子連個侍衛都不好捐納了”，燕牧看向燕航道：“如今就隻能靠你自己了，不要給你老子丢人！”

燕航道：“我這些年習武不辍，難道還比不上京裡這些人麼？再說了，益陽侯家的三小子也要去，他們家原也想捐來着，竟是走不通門路。”

燕臨道：“我聽蔡大人說，這次的初選，由忠順王主持，不知他是怎麼個章程……”

“哦？”燕牧想了想，道：“若是忠順王，那就無礙，航兒，你好好比試就是了，别的不用多想！”

父子三人說罷，各回屋裡洗漱。燕臨回房，見黛玉不在，隻有一個吉翊在廊下繡花，便問：“少奶奶呢？”

吉翊道：“今日不是要行盥饋禮嗎？少奶奶去廚房了。”

“何須這麼麻煩？！”燕臨趕緊沐浴更衣，待要出儀門，卻見黛玉已帶人往正房去了。他三步兩步趕了上去，問道：“怎麼要你動手呢？養了這麼多人是白吃飯的麼？”

已到正房，黛玉忍住向他翻白眼的沖動，道：“這是規矩！”

柳嬷嬷在一旁說道：“不用那些虛禮的，不過就做這一回，世子也嘗嘗！”

黛玉帶着紫鵑等人擺飯，羅姨娘過來打下手，一會兒功夫，燕牧也來了，看這兒子也在瞎忙活，道：“你别轉了，我頭暈。一會兒就吃飯，跟之前一樣。”

黛玉行禮，請燕牧先用。

燕牧看了滿滿一桌子，遲疑了一下，問道：“别是有豚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