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秘籍

且說皇帝終于在大朝會露面，準了都察院三司會審的奏請。而經曆了封宮大半個月的燕航也終于回了家。燕臨知道燕航回家，也早早從衙門回來，父子三人在孤鶴齋說話。

燕牧對燕航說道：“聖上生病之事，你把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說來。”

燕航撓撓頭，道：“我雖是侍衛，但内宮也去不得，所知也不多。東平王府的人是按例進宮請安的，後來兩日也是風平浪靜。誰知道要換值那一日，聖上去大明宮請安，裡頭鬧将起來，後來聖上就跪在了地上。期間，隻有宮人送了一杯熱茶，聖上喝了，當時什麼事也沒有。聖上跪足兩個時辰，太上皇就讓聖上回去了……之後皇後娘娘下令封宮，後面的事，大夥兒都知道了…”

燕牧問：“那個送茶的宮人……是哪一個？”

燕航道：“就是太上皇後身邊的老嬷嬷啊，從太上皇後出嫁那會兒就帶進宮的。”

燕臨“哦”了一聲，道：“那就是東平王府舊人咯！”

隻怕其他人也是作如是想。

皇帝出于孝道，不能指責什麼人。但朝臣這裡打聽到了消息，懷疑上什麼人，便不是旁人可管的。

三司會審時，穆清風被反複盤問，稍露瑕疵，就會被抓住漏洞，言語微有不慎，即刻成了把柄。無風還起三尺浪呢，何況是這樣的大案。

穆清風心如死灰，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倒是王子騰想得通透，一死了之，免受磋磨。

三司會審之後，奏請又到了皇帝手裡，皇帝看到三司列出的十大罪狀，親自勾決，穆清風滿門抄斬，東平郡公的爵位被降成東平伯，且落到了旁支的頭上。

甄應嘉原已遭流放，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于是改判斬立決，其餘人等流刑再增十年，此生都難以回鄉了。

倒是王子騰，他本無子嗣，如今又病死，其家眷被發賣，王子勝被罷官，其餘族人未受牽連。

王子勝和鳳姐趕緊打發人，将王子騰夫人贖買出來，送回金陵老家去了。王子朋雖然古闆，但為人厚道，她也能平安終老。此乃後話。

黛玉這裡，先是打發人去林家問候，知道林稹和沈老夫人也一切安好，這才放下心來。

隻是，王子騰去世的消息也傳到了黛玉的耳朵。她想到鳳姐，心裡也不好受。原來那日鳳姐欲言又止，是為了她叔叔王子騰。

王家一出事，鳳姐在府中的日子就要艱難了。黛玉也打發了人，給她送了不少藥材，囑咐她保重身體。

紫鵑和雪雁卻在說妙玉的事，雪雁咋舌：“原來她竟然是姑蘇祝家的女兒！哎喲，王家也是欺人太甚，把好好的一個姑娘逼成了這個樣子！”

紫鵑應道：“可不是，難怪妙玉性子古怪，原來擔着這樣的心事呢！也或許，她不知内情，否則她魚死網破的，咱也要受牽連。”

黛玉也是才知道，妙玉的身世竟然曲折離奇至此。這麼一想，王夫人明明讨厭孤高自許的人，卻對妙玉多有優容，也就可以理解了。

蔣嬷嬷一邊做針線，一邊聽她們叽叽喳喳說着京城的大案，心裡憂心的卻是另一樁事。燕臨和黛玉小夫妻兩個終于圓房，但子嗣之事，才是頭等大事。

蔣嬷嬷等丫頭們退下之後，細細說與黛玉聽：“若不是琏二奶奶終于生下嫡子，這會子賈家就該琢磨着休妻了。賈家大老爺，是個什麼性子，您是知道的。琏二爺喜新厭舊，也是個靠不住的。終究是那會兒琏二奶奶舍得放下權柄，安心生下一個兒子，才真正有了立足之地。否則賈家上上下下，此刻已經在着手與王家劃清界限了。”

黛玉聽到這裡，歎了一口氣，世間女子，無路可走，就算強如鳳姐，最後還是要靠兒子。她接口道：“就算有兒子，還得看兒子争不争氣，若是像薛家大爺那樣的，還不如沒有。”

蔣嬷嬷笑道：“那是薛姨媽不會教兒子，實在太溺愛了些。您看沈老夫人，已經是天子侍讀的兒子，還是說打就打，大家隻有誇的份。終究是因為她會教！”

黛玉點點頭。

蔣嬷嬷看了看黛玉神色，繼續說道：“所以，生子才是新婚婦人頭等大事，不可不經心。少奶奶切切不可腼腆……”

黛玉紅了臉，心道：我哪裡不經心了，燕臨那樣纏人，我還沒嫌他呢！

蔣嬷嬷從櫃子深處拿出一個盒子，從貼身小衣的夾層中掏出一把精巧的鑰匙，開了鎖，又拿出一本書來。

黛玉見她這般鄭重其事，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笑道：“嬷嬷還有什麼寶貝不成？又是在哪個娘娘廟裡求的？”

蔣嬷嬷笑了：“少奶奶從前還說呢，求人不如求己。這送子觀音，天天聽着這麼多誠心的祈求，一時也不知保佑哪一個了。”

說着，她從盒子中取出一本書，遞到黛玉手中，一臉神秘，示意黛玉打開。

黛玉一看，這書厚厚一本，比她那套《四書集注》還要沉，問道：“這是什麼書？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說着随手翻開一看，不想一幅疊肉山的圖畫映入眼簾，纖毫畢現，栩栩如生。黛玉吓壞了，手一揚，差點将書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