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下子就冷了。
布裡奧妮剛剛從禁林邊回來。她全身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亮晶晶地打探着。她搓搓手,顧不上等待幾個好友,推門進大廳,恍惚進入另一個世界。寒風被完完全全阻隔在外面了。
她在拉文克勞長桌邊打量,看見卡羅琳正在招手。
“真冷啊。”她解開圍巾,一邊抱怨着。
“大早你跑出去幹什麼?”卡羅琳瞪她兩眼,繼續和邦妮講着悄悄話。布裡奧妮聽了兩下,仿佛是她們昨晚就沒講完的八卦,沒趣地把黃油塗在面包上。
正吃着,邊聽見旁邊的講話聲。她側過頭,看見一個女孩被講的面紅耳赤,低頭啜泣。布裡奧妮覺得擾了興緻,放下刀叉,擦了擦嘴。
“我說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卡羅琳是個暴脾氣,也是個眼睛容不得沙子的人。她本就長的高,在這些一年級新生面前更加高大了。
“和你有什麼關系?”為首的女孩憤憤不平。
“她長什麼樣子,又和你有什麼關系?”卡羅琳瞪她。
布裡奧妮把叉子拿起來,又叉了幾塊水果吃。
劍拔弩張時,忽然飛進來成群的貓頭鷹,撲棱棱地給許多人扔下包裹。空中飄下來一片貓頭鷹的羽毛,卡羅琳嫌棄地把它弄走,一邊咋咋唬唬。“最近好多人都收到包裹了啊。”
布裡奧妮盯着屋頂,“快要聖誕晚會了,應該大多是些衣服吧。”
正說着,一隻貓頭鷹俯沖下來,把一個包裹扔在布裡奧妮面前。她趕緊把它漂浮住,以免沾到了食物。
“你也收到了啊。”卡羅琳羨慕地喃喃,她低下頭喝了口濃湯,遮掩自己的難過。
布裡奧妮把包裹邊上的信封小心地抽出來,揭開火漆。趁着抽信紙的工夫,她看了眼信箋上的署名,仿佛妄求什麼。是哥哥啊,她想。
“親愛的布裡奧妮:
這是照你要求拿的裙子,已經清洗過了。家裡的下人把衣服勾壞了一點,我已經要求補好了。你放心,絕對看不出來。
布裡奧妮,你可能由我的字迹看得出來我的心情。我不得不告訴你一件事情,羅比被判刑了。也是因此,塞西莉亞拒絕與我們講話,并且她離開家,獨自在倫敦生活。父母親很是生氣卻無可奈何。你也知道塞西莉亞的脾氣,我很擔心一個人在外面生活會不會遇到什麼麻煩。
這時候我忽然意識到塞西莉亞對羅比的愛有多深。在這之前,我甚至一直以為她對羅比深惡痛絕。
同時,親愛的布裡奧妮,我在想是不是我們都做錯了,因此塞西莉亞才如此痛恨我們。
抱歉和你說了這麼多,希望你在學校一切都好。
裡昂”
布裡奧妮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仿佛是一擊來自靈魂的打擊。她想拿起茶杯喝一口奶茶,卻顫巍巍地端不起,甚至把奶茶灑在桌布上。
“你怎麼了?”
她好像聽見有人這麼問自己。那聲音很遠,來自世界的那一端,悶悶地傳進自己的耳朵。她搖搖頭,作為回應。她抿了抿嘴唇,站起身,卻不知道該往何處走。
“這邊。”卡羅琳拉她一把。
布裡奧妮花了一整堂魔法史課在昏昏沉沉地思考。她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隻是在不停地想着,想那個昏沉的、夢境一般的一天。那些恍惚的人影,都變成猙獰扭曲的面孔,一個個出現在眼前;她猛地睜開眼,冷汗從脖頸流向後脊。
下課之後,她一個人抱着書來到塔樓。
高處的風更加冷了,她的臉被刮的生疼。布裡奧妮裹緊了衣服,繼續呆滞地看着地面上的衆人。她想,這時候回憶夏天或許是一件暖和的事情。
就是今年,全家一起去莊園避暑。
布裡奧妮偷聽到,昆西一家将要來莊園,其實隻是表姐羅拉(*)和她的弟弟們。布裡奧妮剛剛寫完劇本,她看了看,覺得正好可以演給久别的哥哥看。
她扯着嗓子,拉着雙胞胎排練,可是沒有人聽她的。布裡奧妮看了眼羅拉,她正巧也在看布裡奧妮;當她察覺到兩人對視時,她給了布裡奧妮一個微笑。一個挑釁的微笑,布裡奧妮想,她正為羅拉搶走了自己劇本的女主角而不快。
表演劇的彩排無疾而終,本來想想,一群孩子能夠編造并演繹出什麼樣的劇呢。
布裡奧妮悶悶不樂。外面的陽光很刺眼,熾熱的不顧一切;遠處的樹林在陽光底下顯示出一種咄咄逼人的綠色,看着很不舒服。布裡奧妮把視線轉到樓下,那裡有一個噴泉——
她的眼睛忽然睜大。
羅比和姐姐——他們在幹什麼?
布裡奧妮清澈的眼睛一動不動。她有自己的想法,并且這些想法在腦海裡轉悠幾遍,變成了另一些的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