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面朝鏡子拍了拍自己有些發福的臉頰,直到他的胖臉被他拍的有些發紅。鏡子裡的男人正值壯年——盡管雙鬓已經有些斑白,眼眸裡也多了些慈祥。斯拉格霍恩甩掉了這些雜亂的想法,否認自己已經年邁的現實,轉身拿起金色領結,小心地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工作的忙碌讓他缺少了很多自由時間,在霍格沃茨的這麼多年,他的主要成就是培養了一群一群的優秀學生;現在這些曾經參加過鼻涕蟲俱樂部的學生正在魔法界的各個領域擔任重職。斯拉格霍恩假裝自己忘記了最重要也是最強大的一個學生,湯姆·裡德爾,現在成為邪惡的代名詞,正在整個魔法界裡作惡。他的目光投向放在書架上的大合照,這一張照片是斯拉格霍恩不敢拿出來面對别人的,但他又舍不得丢棄或銷毀它:這大概是四十年代拍的,裡德爾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站在正中央,滿臉寫着野心與智慧;在他身側,是如今知名的食死徒埃弗裡、萊斯特蘭奇和羅齊爾等人。而這群食死徒後面站着的,是天資聰穎的其他學生:格林、切斯特尼亞、泰利斯……
回憶到此為止。
斯拉格霍恩盡管是斯萊特林出身,但他自認為對麻瓜出身的學生并不存在任何偏見,對純種巫師也并沒有優待。在他眼裡隻有兩種人:擁有強大潛力的巫師,以及普通人。他的骨子裡相當傲慢,他總認為世界的發展需要他們這些擁有天賦與智慧的巫師,而并不是那些随意可以被替代的普通人。這一點,盡管許多人不樂于承認,但事實的确如此。
今天他的宴席邀請了學校的所有教職工,這是他的習慣,他喜歡維系這種表面的和諧關系。并且,在他的空間裡不需要穿魔法袍,所有人都可以盡情展示自我:鄧布利多這些年都喜歡挑選閃着金光的魔法袍,淡藍色或是淡紫色的,這興許與他逐漸增長的年紀有關。海格則總是穿的灰撲撲的,和他在獵場的打扮并沒有什麼不同,斯拉格霍恩懷疑他根本沒有什麼像樣的衣服。他在自己衣櫃裡翻找出一件定做的西服,是麻瓜世界裡專門給貴族和王室制作衣服的裁縫做的,相當合身也相當昂貴,超級細膩的山羊絨面料,讓他平時舍不得穿。
斯拉格霍恩一邊哼着歌,一邊把衣服穿在身上,對着他的全身鏡左右照着,随後發出滿意的慨歎聲。
鄧布利多帶了兩瓶上好的白葡萄酒參加宴席。如斯拉格霍恩所料,他今年仍舊是一身淡藍色的袍子,紋樣是由金線勾勒的,因此整個人帶上了一層宏大的聖光。斯拉格霍恩悄悄撇嘴,又換成歡快的語調,迎了上去。
“校長,等你好久啦!”他走了過來,伸手接過白葡萄酒,“我每年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喝上你的藏酒。”
鄧布利多看着他略顯誇張的舉止,笑了笑,“今年你有口福了,龐弗雷夫人帶了不少你愛的白蘭地,到時候你一定不會喜歡我的白葡萄酒了。”
白蘭地!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眼睛亮了,那種烈酒順着喉嚨淌下去的快樂與刺激感似乎下一秒就會成真。他是個熱愛美酒的人,白蘭地排得上他心中的前三,也不知道龐弗雷夫人今年是怎麼忽然發現的——往年的時候,她總是阻攔任何人攝入過量的酒精,說這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工作難度。
懷着期待的心情,他一邊領着鄧布利多往裡走,視線一邊掠過所有人。
直到這個時候,斯拉格霍恩教授才意識到一絲不對勁。
他看向鄧布利多,圓滾滾的聲音冒了出來,“龐弗雷夫人去哪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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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霍格莫德穿過壁爐,就可以直接回到查令十字街。
喝完了福靈劑之後,布裡奧妮隻覺得自己暈乎乎的,仿佛是喝多了鄧布利多帶來的半甜白葡萄酒。有某種特殊的快樂席卷了大腦,整個人輕飄飄的,似乎浮在半空,但腳卻又結結實實地踩在大地上。這種身體有些失控的感覺并不太好,布裡奧妮不喜歡,她更習慣于掌控自己全部的身體與思維,而并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某種命運推着走。
查令十字街的公寓冷冷清清的,已經許久沒有人氣了。自從進入霍格沃茨之後,這裡就再也沒有外人來過。布裡奧妮開了燈,用“清理一新”把公寓整理幹淨,燒了一壺水打算泡些茶。等把熱水壺放在竈台上,她忽然聽見客廳裡傳來悉悉簌簌的聲響,像是有人通過壁爐來到她家了。
布裡奧妮拿起抹布擦幹手,疑惑不已地走進客廳。
即便腦子裡曾有過千百種猜測,她都沒有想過此時站在壁爐前的會是他。
“伏地魔閣下,你怎麼會來這裡?”
她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而後回過神,訝異地問道。
湯姆·裡德爾一襲黑衣,他的眸子幽深又沉默,面孔蒼白瘦削,碎發柔軟又蓬松;此時此刻的他并不像是馬爾福莊園裡那個運籌帷幄的領導者,而是當年在霍格沃茨、躊躇滿志的年輕學生。布裡奧妮一瞬間覺得有些眼花,很快又開始懷疑起自己混亂的大腦和錯亂的記憶了。
今日的裡德爾有些古怪。
他沒有流露出任何一點屬于伏地魔的模樣,反而很溫和有禮,像是那個欺騙隐瞞過所有人的好好學生重新出現了一樣。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一個黑色手提箱;他低垂着眼,似乎情緒并不高漲,眼睛盯着地毯的某處發愣。布裡奧妮習慣于面對一個失去理智到有些癫狂的伏地魔,習慣于在猜忌與懷疑的夾縫裡度日,此刻竟然手足無措起來;她能很清晰地察覺到,此時裡德爾對她沒有任何一點懷疑,反而徹頭徹尾地信任着她。
——甚至布裡奧妮笃定,如果此時她對着裡德爾施死咒,他也絕對不會反抗。
這種念頭轉瞬即逝。
裡德爾是擁有魂器的人,殺死他沒有任何用。更重要的是,他還擁有時空逆轉器,這樣東西是她親手送過去的,能量強大到超乎自己的想象——布裡奧妮并不能知道裡德爾什麼時候觸發這個裝置,因此必然不敢冒險做任何出格的嘗試。
她為了獲得裡德爾的信任付出了太多。
“坐過來,布裡奧妮。”
裡德爾擡頭看向她,雖然語氣很溫和,但帶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眼前的人真的是裡德爾嗎?湯姆·裡德爾本人嗎?他什麼時候會喊自己“布裡奧妮”了?布裡奧妮心裡一陣懷疑,卻又不敢違逆,隻能坐了過去。
湊近了些,她聞到裡德爾衣服上的酒精味,并不濃重。如此偉大的黑巫師似乎屈服于酒精的力量,酒精徹底控制了他的思維與身體,讓他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裡,說一些語焉不詳的話。
“伏地魔閣下,您最近還好嗎,薄荷莫吉托是否足夠?”她低聲問。
裡德爾的眸子像是夏夜裡的晚風。
“如果現在能來一些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他說,嗓音清爽又溫柔,像是某種令人着迷的毒藥,或是引誘亞當的蘋果。
明知道這是某種偶然的幻像,布裡奧妮仍舊心一顫。正在手足無措時,廚房傳來爆裂般的尖銳聲——
水開了。
她下意識松了口氣,匆忙起身。
等到回到客廳時,那種古怪的氛圍已經淡去了。裡德爾正背對着她,盯着壁爐上方的照片——那是布裡奧妮和塞西莉娅的合照,大約是布裡奧妮剛收到霍格沃茨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照片上塞西莉娅的笑得明媚,頭發燙出精緻的小卷,一身絲綢的白色長裙,在春風裡飄搖着。布裡奧妮那時還很年幼,喜歡穿棉布長裙,手裡捧着書和野花;她抿着嘴露出微弱的笑意。
照片已經泛白了。
“伏地魔閣下,我泡了紅茶。”布裡奧妮低聲說。
裡德爾轉過身,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又落在她手上的托盤上。布裡奧妮準備的很充分,紅茶還在冒着熱氣,配合紅茶的牛奶和煉乳也放在一邊;小玻璃杯裡放着的藍色液體,則是布裡奧妮拿手的薄荷莫吉托。
“這就是你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