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張無忌又是擔憂義父謝遜,又是擔憂外公殷天正,實在難以安眠,本要打算醒着等範遙他們回來,但還是被楊逍勸着睡下。
西部山谷有範遙在,基本上不會出問題。楊逍也稍微跟暗部們确認過,暗部有一半以上的人被調走,那最基本條件,殷天正殷野王的人身安全,絕對會安全無慮。
至于範遙本人?暗部都跟過去一半了,至少能确保這愛玩命的家夥能有命回來。
既然最擔心的部分不會出問題,那張無忌徹夜未眠便不是明智之舉,反而應該要好好養精蓄銳,好面對天亮後元軍進攻。
楊逍離開主帳前交代張無忌好好休息,但張無忌擔心的坐立難安,便拿着武穆遺書翻看,但才剛看了一章不到,就被困的受不了的趙敏一把抽走書,把人推到床上,蓋上被,自己再鑽進去,小兩口美滋滋的和衣安寝。
張無忌臉紅的像能滴出血來,雙手都不知往哪兒放,趙敏離他太近,身上又散發着好聞的香氣,實在忍不住伸手将趙敏擁入懷中,停頓片刻後,突然一個轉身,将趙敏從外側換到内側。
「嗯?怎麼了?」趙敏本要睡着了,突然被張無忌這樣一換,也是懵愣。
張無忌将趙敏散亂的頭發給整理好,蓋好被子,背對趙敏再次躺下,「妳睡裡面比較安全,而且我明天要早起,怕會吵到妳。」
趙敏撐起身,趴在張無忌耳邊說:「無忌哥哥也叫我起床就好啦?」
張無忌紅着臉,不敢回頭,「妳、妳睡裡面比較安全,敵人來襲我才能保護妳。」
趙敏笑得甜美,心中暖洋洋的,盯着張無忌泛紅的耳朵,突然來了勁,故意輕輕吹了一口氣。
「敏敏!」
張無忌狼狽地跳起,但看趙敏那嬌俏可愛的笑臉,不僅生不了氣,連句抱怨都說不出來。
眼看張無忌羞得面紅耳赤,趙敏總算肯放過他,拉着張無忌的手躺回床上,「好啦好啦,不鬧了。無忌哥哥放寬心,有我師父在,不會出問題的,先睡吧,楊左使不也說了嗎?得先養好精神,好面對明天的戰局。」
張無忌吱吱嗚嗚随便應幾聲,手上到幹淨利落,給趙敏拉好被子,自己背對趙敏躺下,和衣睡在被上。
「睡了,不許再鬧了。」
趙敏輕輕的笑,稍稍往後退靠在張無忌背上,安心地阖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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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透亮,張無忌就醒了,看着身邊得趙敏還睡得熟,便讓暗部們先守着,自己出了主帳去看看五行旗那休整得如何。他在那遇到了楊逍,也不知道是同樣早起還是一夜未眠,但看神色之中并未有疲累之意。
兩人一同巡視了營區,繞了一圈後天色也亮了,晨起的活動聲逐漸吵雜,回主帳前他們刻意到山亭上看看敵情,隻見山下敵軍旌旗招展,人馬奔騰,營中号角聲此起彼落,顯是調兵遣将,十分忙碌。
該打得,終就躲不過。
回主帳後沒多久,便聽教衆回報西部山谷大獲全勝,張無忌懸着的心可總算放下了。
趙敏笑問道:「心事重重的張大教主可願意來陪小女子吃頓早飯了嗎?」
也在場的楊逍輕挑眉不說話,事不關己的繼續喝粥。
張無忌臉一紅,尴尬的停下忍不住盯着地圖焦慮的舉動,走回趙敏身邊入座用餐。
才剛吃了個五分飽,就聽到帳外驚呼連連,張無忌擔心又發生什麼緊急事件,碗筷一放連忙起身,但連主帳都還沒出,突然有人沖進帳内。
「教主我回來了,鷹王在後面,全須全尾好端端的!」
張無忌是聽出這是範遙的聲音,但還沒看清他的身影,更沒機會招呼回應,一抹黑影從身邊穿過,直撲他身後的飯桌。
框啷!
張無忌錯愕的轉身,隻見楊逍被那抹黑影撲倒,一臉無語難得狼狽的跌坐在地。
楊逍雖然被撲也沒閃避,任他撲倒後順理成章的接下了自家弟弟,心中暗忖都幾歲的人了,還如此不成體統。停頓一會,意識到什麼臉色一變,一把扯住範遙後領往後扯,罵道:「起開!你髒死了,滿身是血!衣服都是濕的,這是殺了多少啊!給我滾去洗幹淨再過來!」
聽到楊逍這聲罵的張無忌、趙敏,還有遲來一步的殷天正、韋一笑等人,都無言以對。楊左使,你關注的點是不是有點問題?
「才不要。」範遙無動于衷,反而輕微掙紮着巴得更緊,眼裡閃着狡诘的愉快,表情無辜地燦笑,「我帶了伴手禮──」
「閉嘴!」楊逍喝令。殷、韋兩人面色難看。
「伴手禮?」張無忌跟趙敏異口同聲的疑惑。
「不,沒那東西。當他沒說就好。」這次換殷天正跟韋一笑異口同聲。
覺得自己被罵的莫名其妙,範遙委屈,可憐兮兮的把自己挂在楊逍身上,繼續把一身血污蹭在對方本該幹淨的衣上,「我完成了教主的任務,讨個誇不為過吧?」
那你也跟教主讨去啊!你撲過來的主要目的才不是讨誇。楊逍眼神很死,敷衍的輕拍他兩下頭,随即發現他連頭發上也都染滿髒血,這樣看來,除了臉以外,這人滿身沒一處是幹淨的。楊逍沒好氣地撥開故意在他頸邊亂蹭,把血抹過來的頭,幹脆無視身上這個滿身血的髒鬼,問向殷天正跟韋一笑,「這家夥殺了多少?」
殷天正回道:「沒有親眼确認,但他自己是說弓箭手的增援,足足百人,一時辰,全肅清了。」
楊逍再問:「他真的帶了『伴手禮』回來嗎?」
韋一笑表情實在一言難盡,「原本有想帶的,好不容易才勸下。辛然負責戰場清掃,剛回來的時候整隊臉色都很難看。」
楊逍瞪了身上的這家夥一眼,卻發現這人竟無聲無息地閉上眼,任性的賴在自己身上放心睡,撿起他放松的手把脈探查,沒内傷沒外傷,也沒失血過多的迹象,就隻是疲累而已。
也真是難得會在這麼多人的地方睡,看來是真的累過頭了吧。
楊逍暗忖,歎氣,還是隻能把範遙抱起來,再看地上滴下的血污,眼神嫌惡的很想直接松手亂丢。
張無忌有見到那地上的血污,還以為範遙受傷了,緊張的湊過來,「範右使還好嗎?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他沒事,身上全是敵人的血。」
「敵人?」張無忌懵愣,指了指地上,「他一路過來都在滴血,你說這是敵人的血?」
「正是。」殷天正也歎氣,「範右使被我們稱為瘋子兇獸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自己肅清剿滅的百人弓箭手,全員死無全屍,屍身七零八落,項上人頭更是全被斬下。」
張無忌跟趙敏聽到這話都倒抽一口氣。張無忌是學醫的,非常清楚要多慘烈的死傷才能造成範遙這一身滴血的結果。
明教兇獸,名副其實。
張無忌同樣也确認過範遙身體狀況大緻無礙,隻是需要好好休息,看他對自己跟楊逍的擺弄沒有反應,心裡也覺得稀奇難得。
「楊左使,把他放到床那邊睡吧。」
「多謝教主好意。」楊逍卻拒絕了張無忌,「這家夥把自己搞成這樣,直接放下去,那床就能報銷了。我還是先帶他去洗洗整理一下,晚點回來。」
張無忌看楊逍身上也被範遙這一弄搞的血迹斑斑,無奈同意,「好,你們先去吧。他如果要睡,就讓他睡吧,睡醒了再來找我。」
「好。」楊逍點頭,不多廢話,便先帶着範遙離開主帳。
「外公,韋蝠王,你們剛出戰回來,狀況都還好吧?有沒有哪裡受傷?」張無忌見兩人都是否定的答案,又道:「那就好。忙了一晚,你們也先休息,昨晚辛苦你們了。」
「教主哪裡的話。這是屬下們該做的。」韋一笑回道。
「等這次跟元軍一戰大獲全勝,定要好好開的慶功會犒賞一下兄弟們。蝠王的勝利酒隻能晚點再補了。」張無忌笑笑,「現在該休息的還是要休息,麻煩兩位都先休息待命,也跟有參與昨晚行動的教衆們說。」
「是。」兩位法王應聲領命。
在他們離開前,張無忌又向兩人确認了這次夜襲的傷亡名單,見那名冊,更是體會到戰争的殘酷,面對這些犧牲的弟兄,張無忌最後能做的,除了默哀,也隻剩将他們帶回家園安葬。
将其他人都送出主帳,張無忌走到地圖邊若有所思。過了一會,開口道:「敏敏,妳也到範遙那邊去吧。」
「嗯?」趙敏疑惑地回了一聲,「我猜楊左使是把我師父帶去給師娘了,要我過去她們那邊?是有什麼事要轉達的嗎?」
「不是,隻需要妳過去就好。那兒安全。」張無忌轉身面對趙敏,向她示意手上拿的《武穆遺書》,「我有法子可以應敵,光憑五行旗一定難以成型,我還要江湖群豪們的協助。此仗,必須脫險而出才行,妳跟我一起去,那些群豪恐怕會對妳無禮,但讓妳自己留在這也是不可能的,不如将妳安置在絕對安全的地方。」
張無忌清楚,即便範遙目前狀況不太好,精神疲累不适合出戰,但此時此刻,那間聚集了他們明教高層重要之人的小屋,恐怕是目前全少室山上,最安全的地方。
「好,那我過去那邊。」趙敏沒再多問,隻要他自己多加小心,便離開了主帳。
趙敏知道張無忌重視自己,也知道這場與元兵的一役對她來說實在為難,不管怎麼說,她就是蒙古人,身體裡流得是蒙古的血脈,而那些明教的敵人,更是她的族人。她深愛張無忌,但她也愛她的族人,她能投靠明教或者跟張無忌私奔,那是她個人的任性,但她不能将自己的武器對向家人。張無忌讓她離開前線,不僅是擔心她的安危,同時也是在讓趙敏避開這些不該由她去為難煩惱的事。
張無忌重新翻開手中的書冊,快速的翻到昨天注意到的章節,再搭配着少室山的地圖,心中開始描繪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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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遙雖然是睡了,但他還是沒能睡很久。他本來在陌生地方就不易深眠,更别說在人多的地方,以前需要團隊行動時,他隻有在楊逍或是教主身邊才有辦法放心睡着,更不用說此時的少室山,不熟的人多不可數,甚至還被敵人圍山,範遙再怎麼疲累,都無法放心安眠。
他是被外頭人群四處奔走吆喝的聲音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