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通了,也許我這輩子都想不開江旺哥忽然失蹤了這事。既然我沒法想開,那就想不開吧,如果接受不了事實,那就至少先接受自己沒法想開這件事。”
他歎一口氣。
“汪醬,我很遺憾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對江旺哥的真正心意。更遺憾的是,江旺哥仍不知道林天韻那個渣男的真實面目,我替他感到無比憤怒、與不值得。
“他怎麼可以被人這樣對待?甚至他的家裡人,也不完全是全心全意的對他。
“我時常想到這一點就很心痛,我……
“我想抱抱他。”甘棠很低聲地說着,“也許隻是我一廂情願,也許他根本就不缺人愛,但是……我還是想把我的整顆心都送給他,希望他收到後能夠開心。”
甘棠抹了一下眼淚。
“可他已經收不到了……這正是我最想不開、最難受的。”
甘棠将手松開,“去吧,汪醬你回去睡覺吧。謝謝你,總是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候安慰我。明天早上再見。”
江旺慢吞吞地從甘棠的床上離開,睡回了狗窩裡。
他對甘棠的這番話有一些感動,但也僅僅隻是一些感動罷了。
年齡越大,挨過的生活毒打越多,人就越是難以動心。
尤其是,前不久江旺還剛遭到了青梅竹馬的發小林天韻的背叛,林天韻真的把他給傷透了。
一直以來,江旺都沒怎麼把甘棠對他的這份喜歡放在心中。
甘棠還很年輕,甘棠還從沒喜歡過别的人,也許就像甘棠以前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對江旺的感情不隻是友情那麼簡單而已,現在的甘棠也誤判了自己對江旺的喜歡程度。
江旺甚至能想象出一副畫面:
在他愚蠢地答應了甘棠的告白後的某一天裡,忽然的,甘棠穿上了西裝系好了領帶,表情十分陳懇地來向他道歉。
“對不起,江旺哥,我在真正和你在一起後,才發覺到,你有些地方跟我想象中的你不太一樣,這讓我感到了很大的心理落差,我不太能夠接受這一點。所以,我希望能夠和你分手。”
甘棠深深地一鞠躬。
“真的非常抱歉!如果你想打我罵我,那都是我現在應該受的!你打吧!希望我們以後還能繼續當好朋友!”
說罷,甘棠還主動将一把雞毛撣子給遞了過來。
江旺一想着那樣的滑稽場景,便被逗笑了。
還好他機智,不然他就又要上漂亮男人的當了。
狗窩中,江旺将自己團得更緊了一點。
在以前,當然有很多人追求過江旺。畢竟江旺的性格成熟穩重又知性,肩寬腿長穿衣有肉身段性感,更關鍵的是還很多金……
錢是最好的春藥,錢能讓任何人當上萬人迷。
江旺從很小時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有錢萬事易,無錢萬事難。父親當年因為沒錢給人送禮,就一直隻能幹工廠裡最苦最累的活,并于年紀輕輕的三十多歲時便确診了嚴重的職業病。
比起沒向自己送過“禮”的人,大家總是更偏愛那些送過“禮”的。
所以,江旺在長大後,他很喜歡給人送禮。
不管對方收不收,至少先把态度給送到。
錢也許沒法換來别人的喜歡,但錢絕對可以讓喜歡來得更容易。
江旺喜歡為自己喜歡的人大手花錢,那會讓他感到自己又被對方多喜歡了一點。
而即使沒有更喜歡他,那也會更離不開他的錢了。
江旺從這種扭曲又正當的依附關系中感到滿足,與一種黃金色的安甯。
除了甘棠這個傻子。
他不圖他的錢,甚至都不圖他的人,在他失蹤之後也依舊傻乎乎地選擇繼續喜歡他。
那甘棠到底圖什麼?不圖他的錢也不圖他的色,甘棠到底圖什麼?
……總不能真的是在圖“愛情”吧?
江旺以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經驗來談,任何“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都絕對不要相信。如果誰信了,誰就準備好挨一頓生活的毒打吧。
江旺自認為已挨夠了毒打,他已學會了老實。
這事兒不能信,不可以信。
可他的那顆本該冷硬如石頭一樣的心,卻在這深夜裡嗡鳴躁動着,就像有一隻蛐蛐爬進了他的心裡鼓叫着。
因為甘棠真的是個傻子。
經常幹出别人都幹不出來的傻事。
毫無所圖的愛上另一個人的傻事,确實是像甘棠這個傻子能幹出來的。
這使得江旺不禁去想:
也許,不管以後如何,至少此時此刻,甘棠是真真切切、全心全意的愛過我的。
窗外,一縷涼風吹進了屋,使江旺稍有些冷。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拉一拉被子,卻摸了個空。
……摸了個空?
江旺将手舉到面前,它五指分明,沒有長毛,毫無疑問是一隻人類的手。
他又變回人了,毫無征兆的,前思後想也想不出有什麼誘因理由的。
江旺在那瞬間從狗窩裡坐了起來,滿臉茫然與震驚地不斷摸索着自己的身體。
随即又趕緊趴下去,像做賊似的生怕自己被甘棠給發現了。
——這是怎麼回事!?
江旺再次在眼前看見了那行熟悉的倒計時。
也許是這次他變回人觸發得太過奇怪的緣故,倒計時的時間很短,隻有數十秒。
還沒來得及等江旺想清楚要趁機做些什麼,倒計時便以結束,他再度變成了狗。
“汪!”江旺忍不住吠叫一聲,以發洩心頭不滿。
這是在玩他嗎這是?把他在狗和人之間變來變去的很好玩嗎?
如果這真的是上天在玩弄他,那麼很好,上天的目的達到了,江旺為此思來想去的失眠了一整晚上。
經過這一整晚的思考,江旺感覺那個“如何變回人”答案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可他卻始終抓不到,他還差了些什麼線索。
任他再怎麼苦想也實在無果後,無奈之下,他隻得暫且将此事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