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通常會進行一整天,枝垂栗的比賽時間不确定是什麼時候。
既然決定了要去東京,就要和枝垂栗聯系一下,以免搞錯比賽時間,好不容易去到會場卻撲空了。
江戶川亂步先是炫耀的傳了他特地拍的白色金箔糖果照片,又接着說周末有事要去東京一趟,可以順便去看記錄賽。
沒錯,隻是順便。
才不是特地去看的!
枝垂栗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沒過多久就回複了。
先是特别真誠的恭喜他拿到幸運糖果,又說了比賽的時間。
下午四點開始。
是太陽還很大的時間。
江戶川亂步同情的傳了個在太陽底下融化的貓咪冰淇淋貼圖給他。
枝垂栗迅速回了個哭泣的柴犬貼圖。
……為什麼是柴犬貼圖,明明養的是四國犬!
江戶川亂步把吐槽發上去。
枝垂栗很無奈的回複,[沒有人做好看的四國犬貼圖呀。]
江戶川亂步很認真的回答,[自己做。]
枝垂栗可能覺得他的提議特别好,還是很快的回答道,[也是哦,還能自己做呢。讓我再好好研究研究巧克力的表情,下次就帶巧克力的貼圖來。]
江戶川亂步背對着辦公室,唇角無意識彎着,和枝垂栗聊了會兒,放下手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嘴角彎得有點痠。
真奇怪。
他摸摸唇角,看了看玻璃上映出來的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會一直笑。
一定是笨蛋栗子講話很好笑,讓他心情很好。
他很随意的下了結論,就再次轉了個邊,重新面對辦公室。
他也是有工作要做的……之前堆積起來沒做的工作。
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過得很快,好像從決定要和福澤谕吉一起去東京之後沒過多久,江戶川亂步就站到了東京的土地上。
橫濱與東京的距離本來就不遠,搭乘電車沒一會兒就會抵達,他和福澤谕吉現在就站在東京的某個電車站裡。
福澤谕吉已經知道他其實是要去東體大看朋友跑步了,在車站裡幫他指了指方向,“……去那個月台搭車,再轉搭公車,就能抵達東體大附近。”
江戶川亂步很認真的記下來,還說,“社長不用擔心,我已經長大了!”
福澤谕吉想起他早餐吃個三明治都要把沒味道的吐司弄到旁邊的樣子,沉默了一下,還是沒有否定他,“嗯。”
江戶川亂步好心情的揮揮手,“社長再見,晚點見!”
福澤谕吉微微笑起來,“玩得愉快。”
“不是去玩,是去看比賽而已啦。”江戶川亂步撅着嘴說,“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空理我。”
福澤谕吉聽着自家小孩第一次說出這種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會說的、對友情的小小困擾,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你去看比賽,朋友就會很開心了。”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他,決定相信福澤谕吉的話。
話雖如此,福澤谕吉原本還沒怎麼擔心,聽他帶着點小困擾的這麼說,反而開始擔心起來。
當然不是怕他交到心懷不軌、虛情假意的朋友,在看人這件事上,江戶川亂步的觀察力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比他好太多了,他隻是理所當然的擔心小孩子的交友狀況而已。
不過這些也都需要亂步自己一一去體驗。
福澤谕吉歎了口氣,目送江戶川亂步朝着另一邊的月台走,才帶着點些微的擔憂走出車站。
江戶川亂步順着福澤谕吉剛才指的路線走了會兒,站在原地看了看周遭的标示牌,才接着繼續往前走。
“亂步先生!”
枝垂栗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江戶川亂步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第一時間擡頭尋找。
“亂步先生。”
又一聲呼喚傳來,這次聲音離得很近了,完全不像是聽錯。
他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回頭看過去,就見枝垂栗穿過人潮朝他走過來。
江戶川亂步微微瞪大眼睛,有些愣了一下。
枝垂栗是特地來找他的。
這個事實就像是路上經過的每個人無意間展露出來的各種生活習慣一樣,明晃晃的呈現在他眼中,完全無法忽視。
“中午好,亂步先生。”枝垂栗眉眼彎彎的說,“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才出門的。”江戶川亂步也笑眯眯的回答,“你呢?”
“我也剛吃了點東西。”枝垂栗率先往前走,“比賽前要補充一定的熱量才跑的動。”
江戶川亂步随口問,“不用先集合?”
“已經集合完畢了。”枝垂栗在月台前站定,側頭看看他,“離我們的比賽時間還長,就先出來找你了。”
他身上穿着橫濱大的藍白色運動服。衣服洗的幹幹淨淨,走在他旁邊能嗅到一點肥皂的香氣。
江戶川亂步側頭看了看他。
從上次在速食餐廳見面之後就沒再見過面,隻有在通訊軟體上聊天,直到現在才又見面。
他原本以為隻是去旁觀一下枝垂栗跑步而已,甚至不會怎麼說到話的,沒想到枝垂栗竟然直接跑來車站接他。
還是在這裡、這個還沒到達東體大附近的車站。
他又偷偷看了眼旁邊的枝垂栗。
作為長跑選手,枝垂栗的身高當然不高,認真說起來還比他矮了幾公分,從這個角度可以輕易看見枝垂栗長長的、掩映着眼瞳的眼睫。
原來男孩子的眼睫毛可以這麼長。
江戶川亂步腦中閃過這個想法的瞬間,枝垂栗也察覺了他的注視,轉頭看向他。
江戶川亂步小小的吓了一跳,若無其事的又挪開目光,有點沒話找話的說,“……會不會有人因為沒吃飯跑到暈倒?”
“會呀。”枝垂栗說,“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完成比賽的人很多,甚至直接缺席比賽的人也很多。”
江戶川亂步理解的點點頭,又說,“比賽途中受傷的也很多。”
“是啊。”枝垂栗眨眨眼道,“也有人會在比賽的時候因為推擠而放慢速度或跌倒的哦。有人是故意推擠,也有人是一不小心推擠到的,都很有趣呢。”
江戶川亂步忍不住道,“竟然還推擠,好沒運動精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呢。”枝垂栗随着人潮一起踏進電車裡,找了個位置站定,才繼續說,“畢竟是運動比賽嘛,總是會有比較有好勝心的人。”
現在是周末、又是在東京,電車裡的人很多,座位擠的滿滿當當,隻能站在車廂旁邊。
“你呢,沒有好勝心嗎?”江戶川亂步問。
“嗯……比較少一點。”枝垂栗眨眨眼道,“比起和其他人比賽,我更喜歡挑戰自己的記錄。”
江戶川亂步理解的點點頭,“難怪你能跑得快。”
枝垂栗擺擺手道,“還好、不是很快。比我跑得快的人很多的。”
剛才和福澤谕吉分頭行動的車站距離東體大不遠,聊了會兒天,都還沒站累,就一下子抵達目的地。
走出電車站後繼續轉搭公車,過了會兒,就能看見目的地。
他是第一次……準确來說,從被趕出學校之後的第一次,不是因為要查案件的來到學校這個地方。
枝垂栗側頭看了看他,提議道,“時間還早,要逛逛學校嗎?”
江戶川亂步沒怎麼猶豫的回答,“好啊,可是亂步大人不想走太遠。”
“那稍微逛逛就好了。”枝垂栗很誠實的說,“東體大的校園也不算大,老實說沒什麼好逛的。”
這所大學由于主要是以體育為主,校園面積本來就不算大,光是操場就占了快一半,校舍内部也大多以運動設施為主。
“感覺全都是汗臭味。”江戶川亂步有點小嫌棄的說。
枝垂栗笑起來,“因為是體育學校嘛。”
江戶川亂步繼續嫌棄的說,“和警察學校一樣。”
他以前讀過一陣子的警察學校,裡頭基本都是男性,在充滿汗臭味這件事上,和這裡有些相似。
枝垂栗有點好奇地問,“亂步先生是警察學校畢業的?”
“沒畢業啦。”江戶川亂步看向旁邊的教室,目光在窗玻璃上映出的枝垂栗身上晃過,“警察學校的人不喜歡我把看見的事情說出來,就把我開除了。”
站在他的角度來看就是這樣,這麼說絕對沒有問題。
枝垂栗很同情的點點頭,“很多事都是不能說出來的呢。”
“還是社長和我說了,我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隻有我能看見。”江戶川亂步說完,又看向枝垂栗,“你呢?”
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其實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雖然他沒有完整的把問題說出來,可是枝垂栗知道他在問什麼,回想了一下,“很小的時候,和家人一起去參加……唔,某個家族的掌權人和他伴侶的十周年結婚紀念日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