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這麼說。”枝垂栗笑着說,“我本來就想過要來橫濱看看,他們隻是推了我一把而已。而且對我而言隻是換了個地方生活,沒有什麼不一樣。”
由于他的異能力關系,确實是如此。
可是隻要想到有一群人正偷偷的在關注着枝垂栗的生活,試圖利用他的異能力來達成目的,感覺就不是非常好。
此時此刻。
福澤谕吉坐在異能特務科的會議室裡,看着手中的資料,再看看前面投影着的報告内容,沉默着斂下眸。
站在最前面擔當報告人的,是名為太宰治的青年。
和獨步同年,但明顯閱曆更加豐富,稱作少年不太妥當,稱作青年才更貼切一些。
太宰治臉上挂着有些輕浮的笑容,和特務科整體的嚴肅氛圍相差甚大,看着不像是正式員工,卻站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
但這名青年的具體身份并不是福澤谕吉需要操心的事。
他聽着青年的報告,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這是一場圍繞着枝垂栗的報告。
準确來說,是圍繞着他的異能力進行的計劃報告。
福澤谕吉不是在場第一個知道這個計劃的人,但也不是最後一個。
計劃的雛形在将近一年前由福地櫻癡率先提出,核心内容很簡單——透過枝垂栗會改變因果的異能力,阻止會發生在未來的龐大戰争。
福地櫻癡透過被他增幅過的禦神刀“雨禦前”,可以得到來自未來的他自己的信息,從而改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看見未來、改變因果的能力。
他便是由此得知未來會有一場席卷全球的龐大戰争,在充滿絕望之際,忽然想起曾經從福澤谕吉口中聽過的……那個孩子。
若是利用枝垂栗的異能力引發的一連串蝴蝶效應,或許能在戰争到來之前,便“不造成任何傷亡”的消弭戰事。
聽起來既不可思議又荒謬無比,但福地櫻癡走投無路之下,終究還是動手實行。非常幸運的是,經過幾次小規模的實驗,竟然真的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在多番讨論、多方決議之後,最終決定嘗試擴大規模,正式施行計劃。
讨論和決議當然都有枝垂家族的人參與,也已經得到了枝垂栗的同意。
福澤谕吉來到這裡,并非被要求着要參與計劃,而是事先告知,若是需要配合的時候就要盡力配合。
現在主要負責制定計劃的便是台上報告的太宰治,半個月前剛剛接手,這場會議也順便讓在場的人熟悉一下正式計劃的負責人。
太宰治擁有特殊的異能力,是唯一能繞過枝垂栗異能力的觀測傷害到他的人,但隻是在幕後制定計劃、不親自動手的話,他的異能力也無法對枝垂栗發揮作用。
也就是說。
讓他成為計劃負責人的原因絕對不是為了傷害枝垂栗,而是因為他的謀略才能,以及枝垂栗的強烈推薦。
……總而言之,經過一系列考量,現在就讓太宰治來做重大計劃的負責人了。
在橢圓形長桌的前端,和種田山頭火相對而坐的人,就是代表枝垂家族的異能力者。
大戰白熱化期間的戰場不隻有一處,福地櫻癡再怎麼厲害也隻是一個人,不可能顧及每個地方,那名異能力者便曾經幾次出手扭轉戰況。
沒想到竟然是枝垂家族的人。
在福澤谕吉思緒微微飄開時,正前方的太宰治已經結束狀若恭敬的開場白,話鋒一轉,帶着微笑的說,“經過幾次小規模實驗,證明了未來确實能被改變。未來的福地先生表示,戰争的死亡人數已經從二十億變成十五億了呢,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他說完,虛假的拍拍手,“我們特務科的效率真的特别特别高,值得鼓勵,真棒!”
室内鴉雀無聲。
坐在福澤谕吉正對面的福地櫻癡忽然爽朗的哈哈笑了兩聲,很真心實意的拍了拍手,“真棒!才幾個月就能有效果,值得鼓勵!老夫原先還以為已經走投無路,差點就去做恐怖分子了呢,有希望就很好!”
福澤谕吉:?
聽起來像是開玩笑,但福澤谕吉卻有些狐疑的擡眸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也似笑非笑的看了福地櫻癡一眼,又挪開目光,意有所指的說,“戰争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行動能阻止的呢。未來的事本來就沒有人可以完全預料,如果沒有福地先生和雨禦前在,我們的計劃也無法順利進行。”
這下連福地櫻癡都閉上嘴了。
太宰治滿意的環顧四周,目光在與會的每個人身上都晃過一遍。
福澤谕吉默默回看了眼太宰治。
這名青年說話的方式,會讓他想起一個很讨厭的家夥。
話又說回來,這種攸關橫濱的大事,不讓森鷗外知道沒關系嗎?
“請安心。”太宰治忽然笑眯眯的說,“現在所有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包含港口Mafia的首領。不過森先生知道的當然沒有這麼詳細,這可是重大機密呢。”
福澤谕吉、福澤谕吉确定自己剛才沒有說出來。
同樣能看透人心的人啊……
福澤谕吉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太宰治随手翻了翻手中的資料,“好的,因為我想提前下班,所以讓我們加快速度。”
福澤谕吉默默看着真的加快速度,語速都變得特别快的太宰治,心中出現小小的疑問。
這名青年作為重大、長期計劃的負責人,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進度加快,會議提前結束,福澤谕吉才有空和福地櫻癡久違的小聚一會兒。
“沒問題,放心。”
某個料亭裡,福地櫻癡舉起酒杯,繼續說,“太宰君是可遇不可求的人才,如果不是已經預定在計劃結束後送去你那裡,我都想叫他來獵犬工作了。”
福澤谕吉:?!
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福澤谕吉有點震撼,“他以後要到偵探社工作?”
“太宰君是不可或缺的人才。”福地櫻癡又重點說了一遍,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有了他,偵探社才能和港口分庭抗禮。沒有他,計劃也将寸步難行啊。”
福澤谕吉見他對太宰治的評價甚高,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轉而道,“你真的想過……去做恐怖分子?”
福地櫻癡哈哈笑了兩聲,“怎麼可能,那是放松氣氛的玩笑話而已。”
福澤谕吉其實不怎麼相信,但既然沒有走到那一步,一切就真的隻是玩笑話而已。
他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終于舉起酒杯。
他們這裡的聚會剛剛開始,那邊江戶川亂步和枝垂栗的聚會已經要結束了。
天色不知不覺暗下來。
“一直下雨。”江戶川亂步抱怨道,“橫濱太容易下雨了,夏天都覺得身體發黴了。”
“是呢。”枝垂栗望着外頭亮起來的街燈,“比東京還容易下雨。”
江戶川亂步伸了個懶腰,“差不多要回家吃飯了。”
他在枝垂栗的應聲中随手摁亮手機,就看見福澤谕吉傳來的信息,默默擡起眼看向枝垂栗。
枝垂栗頭上冒起小小的問号。
江戶川亂步哼了一聲,“社長和大叔……福地大叔一起去吃飯了!讓亂步大人晚餐自己處理。吃好吃的竟然沒帶我一起去,過分!”
枝垂栗眨眨眼,想了想道,“我們也去吃好吃的?附近就是中華街,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可以吃。”
江戶川亂步毫不猶豫的回答,“好啊!可是亂步大人帶的錢花完了。”
他原本以為隻是到山下公園吃個粗點心而已,沒有帶太多錢出來,現在身上的錢不夠吃一餐。
“我請你呀。”枝垂栗說。
江戶川亂步立刻站起身,“走走走!”
他們終于走出待了一段時間的冰店,撐開手邊的傘,踏入細細密密的雨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