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夜晚的福澤宅難得的有些熱鬧。
四個人都坐在客廳裡,圍着一本放在桌上的相簿看。
“你也有在遊樂園拍的照片吧。”江戶川亂步問,“和這些一樣嗎?”
“是一樣的。”枝垂栗認認真真翻着照片,“可是我也很久沒有拿出來看過了……原來還發生過這種事呀,都快忘記了。”
他現在看着的照片,是和福澤谕吉一起坐在過山車上時,由特務科的人幫忙拍攝的。
他那個時候還小,當然不能搭乘很刺激的那種過山車,隻是非常溫和的過山車。
但是福澤谕吉坐在上面,看起來就有點……
枝垂栗沉默一秒,實在沒忍住笑出來,“福澤先生、真的很敬業呢。”
福澤谕吉:……
福澤谕吉之前已經被兩個孩子調侃過一遍,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百毒不侵,沒想到現在被另一個當事人這麼說,感覺還是很微妙。
他輕咳一聲,隻能默默點頭。
“碰碰車。”枝垂栗眉眼彎彎的看着和小時候的他一起坐在車子裡的福澤谕吉,小小的笑起來,“這是福澤先生哄我當下屬之後玩的第一個設施。”
“不管怎麼看,社長坐在裡面的違和感真的不是一般的高啊。”與謝野晶子感歎着說。
“這就是遊樂園呀。”枝垂栗眉眼彎彎的,“每個不同的人都能在那裡綻開笑容。”
巧克力不知道看不看得懂,頭趴在桌子上,也盯着照片看。
福澤谕吉默默看了看巧克力,摸摸巧克力的頭。
江戶川亂步咂咂嘴,“社長已經完全被巧克力馴服了!”
福澤谕吉、福澤谕吉無法否認,又摸了摸巧克力的頭。
怎麼能這麼好摸?
毛茸茸的完全讓人愛不釋手——
“你知道吧?”江戶川亂步忽然直白的問枝垂栗,“你的異能力在遊樂園一直被動發動的事情。”
稍早在學校的時候,枝垂栗很明确的表示道下會遇見在等待的動物,不是因為他的異能力被動發動,可見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異能力有沒有發動。
枝垂栗眨了眨眼,“……唔、嗯,知道的哦。”
福澤谕吉放在巧克力頭上的手停頓下來。
“不過沒關系。”枝垂栗繼續說,“我那天玩得很開心,這樣就好了呀。”
福澤谕吉沉默片刻,也微微笑起來。
看完照片、又稍微坐了會兒,枝垂栗就要回家了。
江戶川亂步鼓起臉,“為什麼一定要回家,住下來也可以啊。我的床可以給你睡,我打地鋪!”
很想和巧克力再待一會兒的福澤谕吉在心裡點頭,沒有開口阻止江戶川亂步的邀請。
不過枝垂栗還是搖搖頭,笑着說,“下周就是期末周了,等到暑假再一起過夜吧。”
理由太正當,而且也是事實,江戶川亂步雖然依舊有點小小的不舍,卻也沒再挽留。
枝垂栗給巧克力穿上青蛙造型的綠色雨衣,撐起傘,走進雨水裡。
雨絲細細密密。
枝垂栗像是走進另一個世界裡,明明就在前方,卻有種遙不可及的錯覺。
江戶川亂步看了幾秒,忽然喚道,“……笨蛋栗子!”
枝垂栗回過頭,眉眼彎彎的朝他揮揮手。
江戶川亂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喊住他,“……一定要再來哦!”
枝垂栗露出明亮的笑容,快樂的點頭,也提高聲音回答,“好的!”
江戶川亂步放下心來,注視着他的身影離開巷弄,才回過身,再次進屋。
與謝野晶子帶着揶揄的表情,笑眯眯的說,“哎呀、真青春呢。”
江戶川亂步得意洋洋的雙手叉腰,“因為是好朋友!”
雨似乎要下一整晚。
直到洗漱完畢,一樓的燈完全關閉,雨都還沒停下來。
江戶川亂步回到房間裡,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突然有種小小的寂寞感。
留宿就好了嘛……
就像很多影視作品裡的那種朋友到家裡過夜一樣,還可以偷偷用小小的聲音聊天說話,感覺就很好玩!
他幾步走到床邊坐下,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好像還能看見枝垂栗在房間裡和他一起看藏品的樣子。
心情很好。
可是心情也有點不好。
就說了,留宿!
他伸出手碰了碰床邊空蕩蕩的位置。
他也不會介意沒洗澡就躺到床上什麼的……如果是笨蛋栗子的話就沒關系,因為是好朋友。
好朋友……
江戶川亂步躺到床上,翻滾了一下,又翻滾了一下。
真的好想看看,小栗子躺在這張床上的樣子。
一定會很……很可愛。
——對朋友用可愛來形容是正确的嗎?
他腦中閃過這句話,很準确的被他捕捉到了。
所以、是正确的嗎?一般來說,會覺得朋友很可愛、很想碰碰他嗎?
有疑問就查詢。
他拿出手機,迅速把“朋友、可愛、正确”等關鍵字輸入搜尋欄裡。
白色的頁面上展示着無數藍色的鍊接和黑色的網頁簡介,随便看都是什麼可愛可愛的,甚至還有貓貓狗狗一類動物的圖片。
大概是因為這個問題本身就沒人會去思考,查詢得到的資訊很雜亂,一時之間提取不出什麼重點。
……總之就是可以吧。
嗯。
江戶川亂步原先覺得有那麼點小小的、微妙的,似乎哪裡有點奇怪的感覺一下子就被雜七雜八的搜尋結果掩蓋過去。
雖然覺得哪裡有點不太對勁,不過等到之後又有這種感覺了再來思考吧。
他打了個呵欠,把手機放到旁邊,準備睡覺。
時間不早了,如果不早點睡,明天又要起不來了。
福澤宅裡的燈光完全黯淡下來。
另一邊,相隔不遠的枝垂栗家中依然亮着光。
枝垂栗還在努力完成期末要交的作業。
雖然學業對他來說不困難、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要寫的作業還是要寫。這份就是明天要交出去的作業,前幾天已經寫得差不多了,不過還要進行收尾。
就是說。
今天一整天玩得太開心,要挑燈夜戰了。
他調整了一下台燈的位置,伸了個懶腰,繼續啪哒啪哒按鍵盤。
外頭依然在下雨。
他的房間隔音很好,雖然下着大雨,但進到屋内就幾乎聽不見聲響,即使是雨水的白噪音也無法傳到耳邊。
不過他沒有把書桌附近的窗簾拉起來,一擡頭就能看見在輕淺的暖黃燈光下閃着亮光的水珠。
他很努力地敲了很久的鍵盤,直到将作業全部完成,才終于又伸了伸懶腰,準備休息。
此刻,電腦右下角顯示着23:48。
他捂着唇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剛把目光挪到窗戶邊,就瞪大眼睛,倒抽了口氣。
——窗外有個慘白的人臉,鬼一樣的趴在玻璃上,瞪着大眼盯着他看。
還一直在淋雨。
那張臉……是太宰治的。
枝垂栗自認沒有那麼沒危機意識,不至于沒發現有人一直盯着他看,所以太宰應該是剛才才出現在外面的。
他沉默一秒,雖然有點不太想放這個看起來實在很詭異的人進來,可是總不能讓太宰在外面淋雨,還是用口型道,“門口!”
太宰治迅速消失。
枝垂栗也趕緊幾步下樓,順手進浴室拿了條浴巾、打開家門,把浴巾遞給外面的落湯繃帶,“可以按門鈴呀!”
太宰治接過浴巾,笑眯眯的說,“反正我早就淋濕了,不能浪費,剛好吓吓你。”
枝垂栗有點無奈的說,“先去洗個澡吧。”
太宰治盯着走廊上的巧克力動也不動,“把那隻狗關起來!”
枝垂栗也知道他怕狗,上前一步摸摸巧克力的頭,把巧克力帶到它的房間裡,“巧克力,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