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轉頭看他,“正在規劃中了嗎?橫濱的門市。”
“算是吧。”枝垂栗說,“我上次回東京和他說了橫濱現在的狀況,父親就有這個打算了,不過前提是我要參與進去。”
橫濱的粗點心店已經不多了,慢慢從現代化的城市裡被淘汰出去,尤其是市中心區域,幾乎看不到幾間粗點心店。
可是橫濱卻有非常多真正買不起普通食物的孩子們。如果在那群孩子們能用雙腳抵達的地方……比如人工島附近的車站周邊,能有非常廉價的粗點心店存在,或許也能讓他們稍微減少一點生存負擔。
太宰治輕笑一聲,“想得真簡單。”
“是呀。”枝垂栗注視着外頭往後挪動的景色,輕聲說,“想得太簡單了。”
江戶川亂步沉默片刻,“可是,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減輕他們的生存負擔。”
雖然對一般人來說,粗點心就隻是點心、是廉價又份量稀少的零食。可是有些粗點心完全能當正餐來吃,放在那些孩子們身上,就是可以再多活一天的重要物資。
“不過要再想想呢。”枝垂栗眉眼彎起,“無論想要做什麼,都要非常認真規劃過才可以。”
太宰治透過車窗上細微的倒影看他,又笑了一下,“拭目以待了,枝垂家族的小公子。”
枝垂栗笑着回答,“嗯,我會努力的。”
現在已經是下午時分。
他們中午在人工島上度過,當然沒有吃東西,現在三個人都餓得肚子咕噜噜叫。
當然要一起吃飯。
好不容易出來了,太宰治根本不想回特務科。回去之後就又要被關一陣子,還要吃特務科難吃的工作餐,太痛苦了——
他甯願厚着臉皮在這裡當電燈泡,也不要自己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回去。
“到偵探社底下的咖啡廳吃飯吧?”枝垂栗提議道,“我還沒去那裡吃過呢。離偵探社很近,亂步可以直接回社,太宰也可以提前熟悉一下環境?”
江戶川亂步、江戶川亂步滿臉嫌棄的瞥了眼太宰治,“偵探社不要白吃白喝的奇怪木乃伊!”
太宰治無辜的說,“我現在身無分文、特務科又不給我薪水,就隻能白吃白喝了啊。另外,不是木乃伊,是帥氣又惹人憐愛的傷痕裝,請别說錯了。”
“傷痕裝……”枝垂栗被逗笑,“與其說惹人憐愛,不如說會引起大衆關懷的目光吧?受了這麼重的傷、全身都包着繃帶,還身殘志堅的努力在路上走,真是感天動地呢。”
“就是身殘志堅!”太宰治臉皮很厚的直接承認下來,“請多多關愛我這樣的弱勢人士,飯錢就交給你了!”
江戶川亂步雙手叉腰,又說了一遍,“白吃白喝,入社測驗失敗!”
太宰治笑眯眯的一拍手,“我還在特務科工作,還沒入社,測驗不成立。”
枝垂栗笑着接話,“亂步的飯錢也交給我吧!今天麻煩你們陪我去擂缽街走走,讓我表示一下心意。”
總之,就去偵探社底下的咖啡廳吃飯。
咖啡廳位在辦公大樓一樓,上方幾個辦公樓層的人中午都常常在那裡休息吃飯,早上還能順手帶杯咖啡上去,非常方便。
如果誇張一點說,就是這間咖啡廳養活了整個辦公樓的人。
雖然是誇張的說法,但也能借此得知這棟辦公大樓裡的人究竟有多常來這裡吃東西。
江戶川亂步自己也是,來咖啡廳的次數已經數不清了。
“這裡正餐很棒,甜點餅幹也很棒!”他率先坐進其中一個卡座裡,翻開菜單,笑眯眯的介紹道,“無論和式還是洋式都很棒哦。”
和式的甜點就是比如小豆年糕湯、或是羊羹之類的簡單和果子;洋式的就是常見的蛋糕、冰淇淋一類的食物。
“看起來都很好吃呢。”枝垂栗認真的盯着甜點看了幾秒,目光又挪到主食上,“可是現在肚子餓了,想先吃點能充饑的。”
太宰治目光緊緊盯着蟹肉意大利面,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我要吃這個!”
枝垂栗看了眼他指着的料理,毫不意外的點頭,“好呀。”
江戶川亂步也把目光放在菜單上,指向上頭的牛肉咖哩飯,“亂步大人要吃這個。”
他又接着指向旁邊的冰淇淋,“還有這個。”
“哇,真不客氣耶。”太宰治一臉震撼的說完,立刻道,“我也要再來一杯咖啡,就這個吧。”
枝垂栗全部眉眼彎彎的應下來。
江戶川亂步涼涼的對太宰治說,“我之後會請回去,你呢?”
太宰治可憐兮兮的,“我沒錢啊。”
枝垂栗比江戶川亂步還清楚太宰治現在的情況,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又說,“導覽人工島不是容易的事呢,真的辛苦你們了。請安心點餐吧。”
不過他們食量都不算大,各自點個正餐和飲料就差不多了。
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都點好了,枝垂栗猶豫片刻,也點了個雞唐揚定食,再加上一杯熱茶。
等待食物上桌時,太宰治終于認真環顧四周,“果然是個工作途中出來摸魚的好地方。員工要聚餐也可以,真不錯。”
他稍微看過了咖啡廳,對偵探社就沒什麼興趣了。
既然已經是闆上釘釘的未來工作地點,以後恐怕會看到連踏進社内都懶惰,沒有必要現在就提前參觀。
他咬了一口意大利面裡的蟹肉,幸福的嚼嚼吞下去,又感慨地對枝垂栗說,“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工作了,每天快快樂樂的四處逛來逛去!”
枝垂栗思考片刻,“那樣好像也不錯呢。四處旅遊、把途中看見的事物拍攝下來做成影片……也是一種工作方式。”
“真好啊。”太宰治啧啧兩聲,又星星眼的說,“帶我一起去吧!我現在可是你的食客哦?就算我沒在偵探社工作也沒關系的吧?!”
江戶川亂步在枝垂栗回答之前就先說出事實,“你在偵探社工作也是戴罪立功,不能随便亂跑。”
現在太宰治在特務科工作是戴罪立功,被一定程度上的限制着行動。可是等計劃結束之後到偵探社工作基本也能算是繼續戴罪立功,隻是讓他能自主行動而已。
畢竟太宰治……在港口的時候不是虛假的惡名昭彰,是真正參與了很多驚人的不法行動。
江戶川亂步早前就對他的身份有所猜測,今天一起逛一圈就更确信了——他就是港口“雙黑”的其中一人。
雙黑之一從港口消失的傳聞在極道勢力之間早就傳遍了,偵探社屬于正道組織,若是沒有特意打探極道組織的消息,就會得知的稍晚一些。
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偵探社的人也都已經知道了。
……太宰治這家夥,是個極為少見的、讓人看不透的人。
江戶川亂步雖然在聽福澤谕吉說起來的時候就有些懷疑,但也是後來才慢慢确認他的身份。
雙黑之一,這種人要來到偵探社工作……
他看了眼滿臉幸福的吃着蟹肉的太宰治,又看向枝垂栗,忍不住道,“說真的,小栗子都可以自己在橫濱組建一個勢力了。”
現在枝垂栗身邊的被視作與他相關的異能力者,都快比偵探社的異能力者多了。枝垂栗本身能讓異能力者自願追随,背後又有那麼大的助力,想在橫濱弄個第四方勢力出來完全沒問題。
枝垂栗眨了眨眼,“這麼說也沒錯呢。”
太宰治吸溜了一口面,微笑着說,“偵探先生對這種事果然沒什麼敏銳度呢。枝垂家族進入橫濱,可不是什麼小事。”
枝垂栗來到橫濱定居,就代表了枝垂家族也會跟着進入橫濱。
原本沒有任何世家勢力插手橫濱局勢,任憑野蠻生長,現在枝垂家族突然進入,對橫濱的任何一個勢力來說都是一件大事。
“我原本是被要求不站隊的哦。”枝垂栗喝了口茶,對江戶川亂步說起從來沒說過的事,“當初特務科希望我可以不偏向橫濱内部的任何一個勢力。無論是極道組織還是正道組織,不能和任何一個組織有太多交流,就連和特務科的交集都要盡量減少。”
但是這種要求實在太過分了,被枝垂家族直接駁回。
橫濱各種大大小小的組織那麼多,隻要是橫濱市中心的住民,大部分都會有一兩個在裡世界工作的友人。誰能确定枝垂栗會不會在什麼時候就遇見什麼組織的人,一不小心就産生了深切的交集?
事實也是如此。
枝垂栗雖然原先也想着盡量不和這些有的沒有的勢力沾上邊,但在橫濱市中心生活、又常常在橫濱大街小巷跑步,要不遇見也很困難。
太宰治晃了晃手中的叉子,“現在小栗子和偵探社的交集最深,特務科這邊還算放心,港口那邊就不放心了。”
今天讓芥川龍之介和他們一起走,雖然會讓港口和特務科都有點小麻煩,但也是給港口一個枝垂栗不會和他們敵對的信号。
江戶川亂步聽得眉頭越來越緊,難以理解的說,“勾心鬥角的……無聊的大人!”
枝垂栗完全贊同的點點頭,“真的很無聊。果然還是普通的日常生活最好了。”
太宰治笑眯眯的挑起眉,“你不是一直在過着普通的日常生活嗎?”
枝垂栗聞言,忍不住笑起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