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
孤君這是在和自己傾訴煩惱嗎?
一秒鐘恍惚,他認為是的。因為孤君最後的問題是一個問号,說明這是一個疑問。要是句号,那麼就是一個陳述句。屏幕明明沒閃,可金丞卻認為屏幕在晃,怎麼回事?地震了?
金丞按住手腕,鎮定下來,不是地震,是他的手在抖。追過星的人大概才能明白此時感受,有超現實的飄忽感,需要好好緩一緩。
在這幾秒鐘裡,金丞又想到了很多,主要是關于如何回複。若說制定一場跆拳道比賽的戰術和細節,金丞很拿手,他可以運用技巧和心理戰術在空間和時間上雙重擠壓對手,殺個片甲不留。可是面對偶像,他青澀太多,
這不僅是偶像,可以說是男神。
男神之手吧,簡稱“男手”。
他給孤君留過很多評論,想過無數次孤君會挑出來回複,幸運的話,兩個人多聊幾句,混不成臉熟,最起碼混個ID熟。現在直接私信傾訴,這過載的速度一下子給金丞幹到太陽系之外,回不過神來。
有點超綱。金丞躺在枕頭上發懵,然後拿起了手機。他不能讓男手等着自己,那麼好看的手,總不能獨守空房……不對,獨守空手機。
在回複信息之前,金丞甚至咳了幾聲,清清嗓子。
[怎麼被騙了?報警吧!]
孤君:[倒不至于報警。]
金丞再次回複:[報警!必須報警!社會需要正能量,我們必須制止此等犯法行為,把一切罪惡扼殺在搖籃裡!今天騙你,明天就會騙别人,這種人就該送進去踩縫紉機,才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孤君:[倒也不至于。]
啊?不至于?不至于你生什麼氣?氣點這麼低的嗎?金丞無法理解,因為自己本身的氣點很高,金昭就算前劈腿、側旋踢,飛個360度給自己一腳,也可以一笑帶過。
孤君:[不過,騙子的人品确實不行。]
啊,原來孤君是擔心這一點,金丞将手機虔誠地放在心口,感受到了他和自己的不同。
[所以您還在擔心騙子的處境嗎?]
孤君:[如果讓他繼續下去,上當受騙的人會越來越多。]
[那您是想……動用私刑?您親自動手懲罰?]
金丞腦補出了一個行俠正義的帥哥。
孤君:[那也不至于,人不能動用私刑,我不能侵犯别人的基本安全。]
嗯?怎麼回事?剛剛腦補好的行俠正義大帥哥消失了,感覺孤君變成了一個陰暗的變态。
[哈哈哈,先生您太幽默了。不過以我對您的了解,您一定是一個好人,欺騙您的人一定品行不端,不值得拯救。您要是不想報警,幹脆騙他一次,扯平拉倒。還有……現在已經很晚了,您吃掉水蜜桃之後就休息吧,晚安!]
金丞真後悔,如果兩個人加了其他的聯系方式,那麼自己那些可愛的、能體現純良無害的表情包就能派上用武之地,他有把握,絕對能把自身包裝成可愛的小白兔,一戳一受驚的那款。但現在沒有表情包就很限制他的展開。
這是他頭一回和男手聊天,在不确定對方的作息時,提前說晚安是最為保險的手段,不會讓對方厭煩。
孤君:[好,晚安,謝謝你。]
孤君:[紅包。]
嗯?怎麼回事?為什麼還發了個紅包?自己這算是給他一些心理輔導了嗎?金丞的手指停在紅包上方,和屏幕就差幾毫米,猶豫着能不能收。萬一讓男手誤以為自己是個愛花别人錢的男孩子怎麼辦?
孤君:[收下。]
[這不合适吧……]
孤君:[你不收,我就把你拉黑。]
[這不行,我真的不能收。]
金丞發誓,這句話是認真的。但是他剛剛發完就察覺到聊天頁面有點異樣,彈回普通頁面之後,已經無法查看孤君的微博内容。
我嘞個去!真給拉黑了?
金丞直接坐了起來,心情仿佛經曆了一場雲霄飛車,孤君這一番操作直接給他從喜出望外幹到樂極生悲。他再次确認,确确實實被拉黑,于是悲從心中來,果然這清高的人設不适合自己。
要是在孤君面前露出真實的一面,不得給孤君釣成翹嘴?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金丞隻能不舍地放下手機,驚歎于男手的執行能力。這麼牛逼的執行力,孤軍的真實身份到底是幹什麼的?他意志力這麼堅強,為什麼不去當運動員啊?
正這樣想着,沉穩又規律的敲門聲響起,不等金丞說“請進”,那扇門就被外面的人輕輕推開。
“你為什麼開門總是這麼急啊?”金丞猜到會是哪位,家裡也就是他過來。
屋子裡應有盡有,從物質條件來看算得上一套優渥的睡房,連沙發都是設計師款。大落地窗也凸顯着閣樓的設計感,金啟明端着托盤進來,裡面是他精心挑選的晚飯和一些藥物。
“我就知道你沒睡。”金啟明輕輕走到床邊,将托盤放在床頭櫃上,“讓我看看你的耳朵。今天這件事怪我,我要是不去接你就好了。”
“看屁啊,哈哈,你再晚點兒看,傷口都愈合了。老子就這麼牛逼。”金丞一笑而過,心裡還在為孤君拉黑而感到悲傷和蒼涼。
“用不用帶你去看看醫生?”金啟明想要檢查一下,可是他動作沒有金丞快。金丞一個閃避就閃開了,如輕巧羚羊,滾到了床的另外一邊。飯菜都很精緻,可是他卻覺得沒有首體大東食堂做得好,一點胃口都沒有。
再有,就算有胃口,他也不打算吃,因為他打算偷偷降體重級别。
“哥,陪我睡覺。”金丞掀開被子,大大方方地要求他。
金啟明露出一副無奈的神色來,因為一會兒還要繼續工作的緣故,現在還穿着正裝,沒有換家居服:“我還要開視頻會議。”
“陪我。”金丞已經滾進了另外一側的被窩,在學校收斂太狠,回家肆無忌憚。他再次拍了拍床邊,眼睛卻直勾勾地看着天花闆,像一具抽離了感情的木偶:“陪我睡覺。”
“唉,好吧。”金啟明沒有法子,隻好脫掉拖鞋,掀開被子之後躺在他旁邊。金丞無所謂地彈了個舌響,翻身,摟住金啟明後兩條手臂狠狠地勒住他的肩:“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