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瞪着天花闆,安靜的目光在黑夜裡狠狠紮進了屋頂。
“你摸摸我好不好?我想感受一下。”金丞說得毫無心理障礙和羞恥心,“那種……充滿愛惜的摸,使勁兒了怕我疼,不使勁兒怕我沒感覺,那種力度。”
“你是不是有病?”江言終于說話了,聲音很低,有點痛恨。
“不摸就不摸,幹嘛咒我有病,我不想有病,我身體健康。”金丞愣了愣,沒再耍貧嘴,而是老老實實地收回了手。他嘴唇蠕動了幾下,最後又把想說的話藏在了黑夜裡。
江言很快将自己的右手收回來,然而沒用,那感覺已經烙印了,揮之不去。他隻是觸碰了金丞的胸肌,可想象力這東西最不講理,它可以無限延伸。窗外的雷雨聲更加不講理,頗有風雨逍遙摧枯拉朽的架勢,吵得人睡意全無。
這樣大的風雨,祝白白什麼都聽不到吧?
師弟一直都是一個小睡豬,隻要碰到枕頭就睡着了。
自己也得變成一頭睡豬才行。
快變豬,快變豬,趕緊睡着就不用面對金丞花樣百出的幺蛾子。江言正努力催眠自己,耳邊的喘息聲忽然明顯起來,伴随着帶有熱度的呼吸,襯托着布料的摩擦,鬧得人無法清淨。
“好想找人摸。”金丞自言自語着。
江言轉了過去,隻能用後背沖着金丞。
這一夜的雨水像是沒完沒了,将前一周的悶熱盡情打破,雷聲和閃電像是一對兒暧昧的情侶,難舍難分,兩個一起出現又一起消失。
礙于早練的緣故,江言的體内有一個生物鐘,到了時間就會清醒。天蒙蒙亮,盡管有窗簾和床簾擋着,但依稀可以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屋裡隐隐約約的空調聲。
他緩慢地醒來。
金丞正摟着他。
自己不幹淨了!江言瞪大雙眼,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可是單人床不允許他躲到天涯海角。金丞的一條腿就挂在他的腰上,兩條手臂牢牢地勒着他的肩,像無尾熊。
趁我睡着了,暗算我?掐死我?江言左右偏轉頭部,希望找到機會抽身而退。
自己也不是睡眠很沉的人,怎麼昨天晚上真變豬?江言心裡充滿了矛盾感,恨不得抓住金丞的腳踝将人扔下去。現在這姿勢太暧昧,兩人胸口相貼,金丞就紮在他脖子底下,像是将他當成了暖烘烘的熱源。
臭流氓。江言不想看他。
幾秒種後,金丞的右腳開始在他小腿上滑動。
江言開始看他,隻能看到一個發旋和蓬松黑亮的頭頂。金丞的腦袋很圓,像土豆。
脖子上非常癢癢,他的眼睫毛像淘氣的小刷子在惡劣騷動,挑戰江言的皮膚敏感度。由于貼得太近,他甚至能感覺到金丞眼皮下的眼球不斷震動,俨然正在做夢。那隻腳還在他腿上滑,腳骨堅硬,腳心卻意外柔軟。
腳趾偏細長,很幹淨。
腳指甲修剪得很圓潤,江言都能想象到金丞翹着腳在床邊上,手裡拿着一個指甲刀,床邊放着一個垃圾桶,一點一點地修剪出喜歡的形狀。足弓弧度非常柔順,趾縫之間藏着不明顯的肉粉色。
毛桃子長腳了。
江言又不想看他了,于是又閉着眼睛把身體往後挪。結果他這樣一動,正在睡覺的始作俑者醒了過來,迷迷蒙蒙當中,金丞在他臉上摸了一把。
毛桃子又長手了。
“你這回……怎麼沒走?”
江言刷地睜開眼,金丞顯然是把他當成了别人。一個經常,高頻率,陪他睡覺的别人。
金丞半個人還在夢裡,早就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但是他覺得摟着的人應該是大哥,隻是腦袋裡面短暫地冒了個問号,金啟明不是半夜就走嗎?每次都偷偷摸摸,偷感很重的樣子,怎麼今天自己都睡醒了,他還在?
更奇怪的是,這一覺睡得好暖和。
金丞腳冷,末梢血管的供血功能一直不怎麼樣,手腳經常冰涼。所以他習慣性地靠近任何熱源,現在也不例外。緊接着,熱源開始揪他頭發,金丞不耐煩地擡起臉來,金啟明你是不是找揍啊!
“啊……”結果看清之後,大哥的臉沒了,變成了江言的冷臉。
“嗨,美人。”金丞慵懶地笑起來,用勾勾搭搭的語氣說,“早上好啊。”
沒想到江言一言不發,撥開他的手,從這一張床邁到了另外一張床上。
切,大早上生什麼氣啊?自己影響他晨.勃了?金丞躺着伸了個懶腰,百思不得其解。
半小時後鈴聲一響,這天的訓練和課程正式開始,上午安排先是敏捷性訓練2小時,再緊跟着一節大課。中午吃飯,下午又去健身房拉有氧,金丞按部就班地跟着,隻是左耳朵仍舊聽不見。
不會一輩子聽不見了吧?金丞開始後怕,抽空換了個創口貼,打算再給它3天時間,再聽不到就去醫院。正在他休息的時候,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來了。
周高寒:[新幹事開會,你來不來?]
金丞放下手機,一秒都不帶猶豫。當然要去了,從周高寒手裡把3篇采訪要回來!誰也别想欺負跆拳道!
運動員的生活其實非常枯燥,江言一直都這麼覺得。如果說光憑借熱愛,堅持一年兩年綽綽有餘,但是能長期以往堅持下來,更需要一份超出常人的自律和長期主義。
後天就是體育節了,江言到時候要上場表揚特技。現在他在更衣室裡填寫明天的訓練計劃,一位不速之客給他發來了信息。
周高寒:[猜猜誰給的?(紅酒照片.jpg)]
7、8萬的帕圖斯,就是金丞在更衣室裡拿出來的那一瓶。當時他要給自己,自己沒要。
江言認出了酒瓶,新消息又彈了出來。
周高寒:[你小朋友的酒,很潤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