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的二月,街道上的雪還沒化幹淨,放眼望去,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
紀因藍帶着一身涼飕飕的寒意從後門進了九班教室,他的座位在教室最後一排,位置十分寬敞。
同桌丁逸逍比他早到,在紀因藍把書包扔到課桌上時,丁逸逍正埋頭苦補作業,連擡頭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早啊藍,你有作業要補嗎?我這語文英語都有,想要就拿你的數學物理來換。”
紀因藍慢悠悠瞥了他一眼。
顯然,丁逸逍的話對他并沒有多少吸引力。
他還有空關心一句:
“隻要數理,化學和生物不要?”
丁逸逍“哼哼”笑着,一副小人得志樣:
“這不,手底下補着呢。”
“那您先忙。”
說着,紀因藍看了眼二人座位後的大塊空地,轉頭從教室後門拐了出去。
丁逸逍見人跑了,百忙之中擡頭問了一句:
“哎!你不補作業?這麼從容,不怕語文老師訓你啊?”
紀因藍頭也沒回:
“誰像你啊,早寫完了!”
紀因藍出門後直接去了樓層角落的儲物間,沒一會兒,他搬了兩套桌椅來,擦幹淨擺到了他和丁逸逍的身後。
丁逸逍還不知道自己補個作業的功夫旁邊已經變了天,直到紀因藍輕輕踹了一腳他的椅子腿:
“哎,你想坐前面還是坐後面?”
“?”丁逸逍擡頭看看他,又回頭看看後邊憑空多出來的位置:
“你幹嘛,你要跟我分家?”
還不等紀因藍說話,丁逸逍突然扔了筆,撲過來抱住紀因藍的手臂,哭嚎道:
“我錯了!我錯了藍,我不該跟兄弟做生意,英語語文我免費給你,你别趕我走!我沒了你可怎麼活啊藍!”
“你有病?”
紀因藍時常會被丁逸逍的戲精屬性震驚。
他推開丁逸逍,見他作業沒補完,估計也沒空挪窩,索性就不問這人的意見了,直接拎着自己書包丢到後桌去,順便解釋:
“跟你沒關系,今天要來轉學生,要給人騰位置。”
丁逸逍沒理清這兩件事的因果關系:
“來轉學生跟你流放後排有什麼關系?”
紀因藍像看傻子一樣瞧着他:
“我流放?搞清楚,我是把你挪出去,好給别人騰位置。”
“?”丁逸逍更不服氣了:
“啥意思?你要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轉學生把我丢下?”
說完這話,丁逸逍細品,又覺得不太對勁:
“不對啊,你也不像那熱心腸的人啊,哪有你這樣,人還沒見到就争着當活雷鋒的?你不是說多管閑事會折壽嗎?你不會認識那個轉學生吧?”
他摸摸下巴,大膽發動了他的想象力:
“難不成你有個瞞了兄弟多年的暗戀對象,這次機緣巧合下她正好轉來你的班級,你大喜過望,立馬一腳踹走與你相伴多年的兄弟,隻為将同桌之位讓給她,成全你們一段美好的青澀.愛戀同窗情?”
“想象力這麼豐富怎麼不去當編劇?”
紀因藍坐到後座,從包裡掏出自己的作業放到桌上,等着課代表來收,邊殘酷打破丁逸逍的俗套劇情:
“轉校生是我姐朋友的堂弟,之前一直在外省,現在回來準備高考,轉來咱班了,我姐讓我這地頭蛇照顧着人家一點。看她那千叮咛萬囑咐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弟弟生活不能自理,生怕我疏忽怠慢,我不得準備周到點?省的回頭再聽她挑我刺。”
丁逸逍腦子一抽,脫口先問一句:
“男的女的?”
“咋,你有女弟弟啊,帶來讓我開開眼?”
“哦……”
紀因藍有換位置的正當理由,丁逸逍也不好說什麼,隻能忍痛接受了兄弟分桌的殘酷事實。
但他還是舍不得紀因藍的離去,盡管這人就在他一回頭就看得到的地方,他還是一分鐘轉頭八百次,就算在補作業的空隙也要堅持用眼神給對方傳遞自己的不舍之情,把紀因藍煩得夠可以。
丁逸逍一早的心情跌宕起伏,手底也十分忙碌,最後卡着線在早自習開始的前一秒交上了自己潦草的數學作業。
他長舒一口氣,正想看一眼今天是什麼早讀,但一擡頭,他發現教室并沒有因為早讀開始安靜下來,反而比先前更加鬧騰,有相當一部分人扒在教室門口,探頭探腦地往外看。沒一會兒,一群鬼鬼祟祟的家夥又“嘩”地散開,各自回了各自的座位。
丁逸逍實在好奇,他随手抓住路過自己身邊的男孩:
“哎,你們看什麼呢?”
“看新來的啊!卧槽,你絕對想不到誰來咱班了!”
那男生一臉興奮,匆匆撂下這樣一句就趕回了自己的座位。
丁逸逍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麼激動。
他轉頭看向正低頭玩手機的紀因藍,問:
“你那堂弟是網紅?大明星?他們怎麼這反應?”
“什麼意思?”紀因藍正解手裡的數學題,沒注意教室裡的騷動,現在才擡頭看了眼。
确實如丁逸逍所說,教室裡那些家夥交頭接耳,個個一臉興奮,真像是見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人物。
也是在紀因藍擡眼的同時,有人站在前門“叩叩”敲了兩下門闆。像是對上了什麼信号,聽見這動靜之後,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
于妙從前門走上講台,身後還跟着語文老師和另一個男生。
看見那男生,丁逸逍和紀因藍都傻了。
那人身材高挑清瘦,校服穿得很規整,背後背了一隻米白色的書包,頭發稍微有點長,前額的劉海垂下來,有些擋眼睛,顯得整個人有種很特别的、清冷又陰郁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