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覺得,司馬家如此無德,卻能坐上皇位。靠的是當時環境和人的心态。朕愚鈍,與德行無關。”
皇帝搖着頭,走到太子太保楊濟身邊,“似乎,司馬家還在河内時,司馬家就與楊家互相通婚吧?幾百年來一直通婚,血脈必然越來越近,最終,生出了我這樣的癡兒。
若是繼續下去,又要有下一個癡兒了。世家大族相互通婚,任人唯親,以後必定子孫一代不如一代,最後戰火起,被一次殺滅幹淨!”
大部分官員都在皇帝的講訴下代入了進去,聽到最後,心一涼,怅然若失。
秦曉清繼續微笑,“所以朕打算請人研究世家士族平民之間的姻親關系,看看到底近親結婚會不會生出像朕這樣有問題的孩子。”
皇帝的話十分有道理,沒人想生出這樣的兒子,隻是誰出錢呢?誰來做這些?”
秦曉清早想好了,“朕打算讓女官做這些,查看家譜的權力是很大的,女官會更謹慎,不至于讓諸位受委屈。錢,後面再商量,朕一定出。”
“世家,衛铄負責,衛司空以為如何?”
秦曉清看着錄尚書事的衛瓘,他點頭。衛铄是衛家人,擅書法,丈夫又是太守,這點小事不怕做不到。
“士族,左芬負責,左思以為如何?”
左思點頭,妹妹是願意的,他也願意。這是個好差事,妹妹可以得到俸祿,治病吃飯,還能有一番作為。
“平民,綠珠負責,石崇以為如何?”
石崇點頭,從前他依附的是賈皇後的侄子,現在綠珠得了皇帝看重,從今以後他依附綠珠吧。
“好!既然諸位大臣都同意,那麼就讓她們進來見見公卿吧!”
太監立刻小跑出去,侯在外面的衛铄,左芬,綠珠進來謝恩。
秦曉清看着眼前三個年輕的女人,道:“之前和你們說的都記住了嗎?去支取金子,去做吧!”
“遵命!”
三人見到了西晉的王公大臣,漲了見識走了,大臣們好像看了一場熱鬧。
秦曉清盯着石崇,“愛卿應當知道朕為什麼讓你見朕吧?當日就想見你,終于得見!”
石崇說不出話,“臣…臣奢靡…無度…”
“哼,知道就好。昔日先皇在位,有奢侈浪費的,都要重罰。先皇親自旁聽審案,下地耕種,乃有太康之治。而你身為官員,本該利國利民,卻溺殺過往商人謀求錢财,浪費無度,天底下還有比你更荒唐的人嗎?”
要死了要死了,石崇聽着自己的罪狀,覺得皇帝肯定是要殺自己了。他連忙拿出《泰始律》當擋箭牌,“臣是勳貴之後,兩代人于國有功,泰始律免我死罪,陛下不能殺我啊!”
《泰始律》裡有個八議,就是門閥世家搞出來優待自己的,秦曉清當然知道。
“誰說朕要殺你了?朕根本沒打算殺你,不然你還能好端端在這?過去的事既往不咎,從今以後你給我好好做人,好好當官,否則,嚴懲不殆!”
“是是是,陛下聖明!”石崇說的情深意切,他撿回了一條命。
秦曉清看向其他人,“過去的事,既往不咎,以後都好好當官,不要辜負朝廷厚望。”
“臣等不敢有負天恩。”
秦曉清很滿意。
處理完政事,她帶着祖逖去一個曹一個曹地去見官員。西晉時期還是有很多名人的,她都想見見。
祖逖自己就是個大名人,聞雞起舞,出師未捷身先死說的都是他。
“愛卿是不是還有個朋友,叫劉琨,他是什麼出身?愛卿覺得他适合幹點什麼?”
祖逖出身世家大族,他的朋友自然也是大族子弟。
“劉琨乃中山靖王之後,光祿大夫之子,中山劉氏人。琨不善守城,善攻城。隻要用好了,必能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不善守城?硬要他守呢?”
祖逖面色沉重,“劉琨受不得激,隻怕會中了敵人的激将法憤然出擊,從而全軍覆滅啊!”
當皇帝真不容易,還得記住各位将軍的秉性能力。
“祖逖你是世家大族,有真本事啊。我司馬家幾代人下來繁衍幾千人,卻是人才凋零。”秦曉清慶幸,祖逖是世家大族,這樣她就可以唯才是舉,也不怕世家太過反抗了。
祖逖為自己家感到自豪,但也為朝政感到擔憂。皇族都無人了,天下人才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他正要說什麼,秦曉清說:“皇族如此,難道其他世家不缺少人才?死占着位置不放而已。祖卿認為這是為何?”
祖逖想到了陛下說的事,“難道是因為陛下說的近親結婚?陛下說的臣以為很有道理,應該放棄與世家通婚,轉而與下級士族通婚。”
門閥和寒門的矛盾,是統治權的矛盾,幾乎不可調和。西晉怎麼可能隻是有世家近親結婚,隻思享樂的小問題。
這是東漢開始的門閥崛起打壓士族,影響皇權的大雷,在西晉爆了啊!東晉是門閥最後的輝煌,之後盛極而衰,南北朝時期寒門就漸漸崛起了,隋朝一統天下,更是開了科舉取士的先河。
雖然隋一朝,總共取了十幾人而已,但已經是對門閥士族的重重打擊了,他們不能再把着官位了。
祖逖,“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他以為說的很好,但皇帝卻搖頭,告訴他,“祖逖再想想,朝廷隻有這一點芥藓之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