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源頭的炎症經變成了嚴重的感染,肺部徹底淪陷,差一點點心髒也要跟着遭殃,是個巫師就明白心髒對于巫師而言是多麼重要。因為我怎麼都上不去的體溫對藥效的發揮造成了嚴重影響,而這個軀體也已經不适合承受任何過于激烈的治療魔咒,救命的難度徒然增加。據我媽媽說,素來冷靜的父親聽到我病成那樣,慌張的簡直就像看見了黑魔标記飄在自己家屋頂上。
我在聖芒戈的病房裡轉醒,感到監測咒被觸動的治療師趕了過來,我疑惑的望着他,他看上去像是總算松了一口氣,“哦,佐伊你醒了,你媽媽去休息了,一會兒我去叫她。”
這位先生我認識,有幾次媽媽拗不過我帶我來她的辦公室玩的時候我見過他,安東尼先生,他溫和的棕色眼睛和棕色的頭發總是讓我想起毛茸茸的玩具熊布偶,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喝水嗎?”他遞過一杯溫水,又敲了敲桌子,桌上出現一碗熱燕麥粥。
我點點頭試圖說話,卻發現因為太久的昏睡,有些失聲,吞了幾口水,才沙啞的勉強開口,“謝謝。安東尼。”
“啊,你睡了好些天了,嗯,需要吃點東西再喝藥,讓我看看你怎麼樣了……”
房門悄無聲息的被推開,一個黑影立在那裡冷冷的瞥了過來。安東尼轉身望過去,我也擡起視線看過去。
“斯内普,你來看佐伊?”安東尼擡手打招呼。
“查爾斯和普林斯家的小孩?嗯?”音調末尾上揚的曲線很圓滑。
“hi”,我聽到自己說。
“我順路過來看看,醒了就……很好。”來的人把視線放在我身上,我有些無措的揪了揪手底下的毛毯子,剛想答謝,就聽他已經轉了話題,“普林斯在辦公室?”
安東尼給他指了路:“在B層的研究室那兒休息,你可以順便把普林斯導師叫上來,她還不知道小家夥醒了。”
可能是幾天來睡夠了的緣故,我醒來之後也不覺得疲倦,我在安東尼的照料下喝了水和營養液,又吃了一份牛奶燕麥粥。在安東尼離開之前,問他要了最近幾天的報紙玩填字遊戲,還沒有填完三個詞,媽媽的身影出現在床旁。
我委屈的要死,恨不得跳起來把自己埋進媽媽的懷裡大哭一場,但是根本沒有那份力氣,隻能哼哼唧唧的把腦袋埋在媽媽的毛衣下擺裡。
那段時間媽媽新研發的藥劑進入了二期臨床階段,在我基本恢複之後,經常把我帶在身邊一起在實驗室和病房裡穿梭忙碌。
雖然我還需要繼續吃藥,夜間也要住在醫院裡繼續觀察,但是能夠與媽媽的工作如此貼近,讓我感到非常愉悅。整個研究室和實驗室的人我都認識了,我甚至經常幫忙遞個文件、處理基礎材料、整理參數,聖芒格的各處樓梯和電梯也在那段時間被我踩得爛熟。但是爸爸隻與我通過幾次信,他說最近很忙,讓我跟媽媽在一起,不要亂跑,不許出醫院的門。
終于有一天,爸爸來接我出院,他的表情不再是忙着工作時候的陰郁,他拉着我說:走,跟爸爸回家。我擡頭問他為何今天父親不用加班了。他笑着說:不會再忙了,黑暗的一切暫時都過去了。我沒弄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我也不想知道。
哥哥說,如果還是孩子的話,是有資格去逃避的。選擇不知道也是一種逃避。不過,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起就不是孩子了呢?十七歲?還是十一歲?
那場莫名其妙的疾病帶給我的後遺症就是在挺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會時不時的咳血。礙于愈合炎症引發的内出血的藥劑在35℃左右的情況下才能有效發揮作用,我好的相當慢,不過主治醫療師向我保證,充足的休息和調養能讓這一令人沮喪的現象在兩三年内消失。至于體溫偏低這件事,這又不是我的錯。
治療師問過我父親,據說我家幾百年前有過非人類族群的血統加入。至于是蛇妖還是羽蛇,需要再查一查。“哦,那也許隻是血統的一部分。不過你們還是需要經常注意一下她的狀态。對了,她左胸有一大塊傷疤,怎麼回事?”
“天生的。”父親挑挑眉,“方便我們把你與其他嬰兒區分開來。”
該死的血統,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冷血動物,我覺得我現在的體溫也很方便讓父母将我與其他人區分開來。
聽到那個診斷的時候安東尼半開玩笑的蹲下來問我,暖色的眸子溫和極了:“你體溫這麼低,是變溫動物嗎?會冬眠嗎?”
“不是變溫動物,也不冬眠,但是我很怕冷,還喜歡有人抱着我。”我撲到他懷裡玩他棕色的頭發,并且實話實說。安東尼的微笑僵在臉上。然後一把抱起我,在我耳邊假裝吃驚的感歎,“開玩笑吧,梅林的冬大衣啊!”
我趴到安東尼肩上悶悶的笑,我實在是太喜歡這個可愛的,布娃娃一般的安東尼醫生了,我希望自己今後也能成為一個這樣溫柔可靠,可以面對面給人幫助的人——實在不行的話,成為媽媽那樣的藥劑師也很不錯,研發新藥劑可以幫助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