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舞會開始的時候,維吉爾把我拉上場跳了一曲,然後就下了場,坐在角落裡看着會場裡來來往往的賓客。這些人我都不怎麼熟悉,但維吉爾都認識。他一遍一遍的站起來行禮問候,順便把一些人介紹給我認識。
水仙花一般的納西莎和金光閃閃的馬爾福,他們的孩子德拉科穿着小禮服屁颠屁颠的跟在納西莎後面跑來跑去,馬爾福瞪了他幾眼也沒能把這小尾巴趕走,德拉科一扁嘴,馬爾福就心軟的一把把他抱了起來。受到這樣的默許,德拉科更是拉着納西莎不放手了,而德拉科後面又拖着高爾和克拉布這兩個橫豎都是圓圓的小孩,看起來很滑稽的一大串。
“納西莎是我堂姐,按輩分排的話,小馬爾福是我的外甥,哈,很可愛吧!高爾和克拉布家的人世代追随馬爾福,所以後面那兩個尾巴肯定是克拉布和高爾家的。”那串詭異的組合走遠了以後維吉爾這麼對我描述。
“果然很圓潤。”我諷刺了一下那兩個跟班的球形身材。然後暗暗郁結那可愛的小馬爾福隻是叫了我一聲姐姐。卻叫身邊的維吉爾“維吉爾哥哥!”還興奮的撲上來給了他一個濕漉漉的臉頰吻。
西格納斯布萊克 先生特地走過來跟維吉爾說了幾句話,也與我打了招呼,我知道他是布萊克家的家主,父親的同屆好友,哥哥的教父。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揚了揚:小姐能夠屈尊成為維吉爾的舞伴是維吉爾的榮幸,希望你們玩得愉快!
“看那邊!”維吉爾突然出聲。
“恩?”我順着他的指引轉頭。
“馬爾福邊上的那個,黑衣服的,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魔藥課教授,我們總是私底下叫他蝙蝠老師。”
“哦,”我回憶起我們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其實我們還是見過幾次的。”
似乎是我們的視線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個黑色的身影微微錯開半步,側身沖我們這個角落裡看來,維吉爾立刻轉開視線低頭喝飲料,喝的太着急,還差點被嗆到。我有些尴尬,背後議論别人被發現了,隻好擡手對着他小小揮了揮。我看到他似乎是哼了一下,然後移開了視線。
“你竟然不怕他,”維吉爾總算緩過了氣,聲音裡透着一點虛弱,“所有學生都覺得這個老師特别……嚴厲。”
“做魔藥的人都很嚴謹,比如我媽媽也是這樣的。”我看着維吉爾對我的用詞一臉不贊同的樣子,不得不補充了一句,“沒錯,以及嚴厲。很嚴厲。”
我很快就覺得累了,十點的鐘聲剛剛敲過,從七點鐘到現在,我已經在那麼多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裝腔作勢了三個多小時,還有一個黑影子時不時瞄我這邊一眼,弄得我一驚一乍。這種經曆實在沒有窩在書房裡看書來的美好。
四處張望一番,瞄到哥哥跟唐克斯坐在一邊聊的正歡,母親不知去向,而父親則是端着酒杯在一片觥籌交錯中周旋,我退而求其次,偷偷拉了拉維吉爾的袖子,“大概什麼時候結束?我已經不想呆下去了。”
“至少十二點,必須敲過了午夜鐘聲才能散場。往年都這樣。”維吉爾幫我拿了杯薄荷味的雞尾酒,然後安慰的摸了摸我的頭,體貼得幫我把有些松開的發夾重新固定了一下。“總得撐下去吧,現在沒人會送你回家。要不然我送你走壁爐?”
“我家壁爐不通外界。幫我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吧?”渾濁的空氣閃爍的燈光和混雜着音樂的喧鬧把我逼得忍不住往牆壁上靠,那種清冷雖然讓人顫抖,但至少能讓人呼吸暢通、神智清明。
維吉爾的眼神閃了閃,拉着我離開了宴會廳,拖着我上了宅子的二樓,走到一條走廊的盡頭,然後打開一扇門邀請我進去。
“你确定我可以進去?”我站在門口猶疑。
“當然,我也是個布萊克。這個宅子裡給我留了房間呢。”維吉爾微微一笑,“别告訴我你忘記了我是誰。”
我想了想,提裙行禮:“有多打擾。”
“請進!尊貴的小姐。招待不周有多怠慢,還望諒解!”
雖然隻是兩個人,但還是如同玩角色扮演遊戲一般把禮儀做完了全套。我恍恍惚惚的踏進了房門,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哥哥提着藤編籃子帶我去湖邊野餐,兩人端着簡單的餐食跪坐在野餐布上假裝是在參與一次盛大的宴會,問候、賀詞、贊美、禮儀,一個不缺。做完全套“規定動作”,然後高興的吃完簡單的食物,兩個人回想起方才的所作所為,立即覺得好笑起來,便毫無預兆的滾在一起笑的很歡很歡。
哥哥說這種裝腔作勢就是種名字叫“角色扮演”的遊戲,今後我們還可以扮演乞丐、吟遊詩人、消防員、市場小販、糖果店主人,也可以假裝是大貴族、家庭教師、魔藥農場主,甚至是黑魔王。
聽說黑魔王養了一條蛇做寵物名字叫納吉尼,那麼哥哥可以扮演那條蛇,我就可以扮演黑魔王,我喊那條蛇朝東,哥哥就不能朝西。
哥哥說,黑魔王本人并不可怕,他實際上就是麻瓜一直說的患了偏執症的反人類罪的嫌疑犯,隻是他組建了一個叫“食死徒”的恐怖組織,就像二戰時候的希特勒,以殺人和進行所謂血脈清洗為樂,又跟古德裡安一樣愛搞閃電戰,殘暴而無趣。隻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跟自己的愛人一起殉情,如果他沒有愛人,或許他應該跟納吉尼一起殉情。“他總是喜歡完事兒了就放黑魔标記當煙花看,那是“宣誓對該事件‘負責’,也就是認罪的意思。”
草地野餐總是從“角色扮演遊戲”開始,然後過渡到給我講好玩的故事,不管是素苷三磷酸、光合作用與ATP循環還是DNA,不論是掃帚與飛賊之不得不提的十大暧昧事件還是黑魔王和納吉尼的情史,都是那些閑散午後的好作料。至于兩個人玩瘋了,便是哥哥抱着我然後把我往天上抛,我仰臉看着藍得純粹的天,像是飛翔的感覺,金色的太陽很暖很暖。
雖然不過是一兩年前的事情,可是回想起來卻不知怎麼的覺得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甚至不像是自己的故事。多久沒有這麼玩鬧了?我都不記得了。
上湧的回憶給我的表情帶來一段呆滞的微笑,維吉爾見我忽然不吭聲,還露出這樣傻乎乎的表情,伸手在我眼前晃了好幾下。
“嘿嘿!佐依!帶你參觀我的房間喲!”,維吉爾連着叫了好幾聲,我才回了神。歉意的笑了一下。
“抱歉我走神了。”我理了一下頭發,順便迅速環顧了一下這個房間,“隻是那面鏡子跟我小時候用過的一面很像,後來被我魔力暴動給毀了,突然看到覺得有點……”
“冷靜喲,佐依,不過如果你覺得它太難看想炸了它我可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的。這樣我就可以挑個新的衣櫥管家了。”維吉爾笑了,“那面鏡子老了,而且太唠叨。說起話來氣喘籲籲的,還總喜歡喋喋不休。”
這個屋子裡的擺設挺簡單,床與書桌并排靠牆放着,床頭櫃上摞了一堆書,書桌邊上就是書架,繞過床尾,有一個衣櫥,鏡子挂在邊上,見到有客人來,那家夥呼哧呼哧喘着氣打了個招呼,鏡子的另一邊開了一道門,估計是洗漱間。房間的另一頭,有兩扇大大的落地窗對着床鋪,維吉爾揮揮手,讓那些盤踞在窗格上的繁複花紋都縮了回去。把沒有阻隔的夜空放到了我們面前。
“你看,隻要側躺着就可以看星星!漂亮吧!”
維吉爾變出兩個軟墊,我們坐在地上,把床沿當靠背,他開始給我說一些星星的名字和運行軌迹。我問他學習天文學有什麼實際的意義,他給了我一個“學校有這門課啊!不應該先了解起來嗎?”的回答。
這句話一冒出來,我頓時沒了把這個家夥當大哥看的心情,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他說學校的天文課,頓時覺得果然就像卡萊爾說的那樣,我會跟别的孩子有“代溝”。
如果我告訴他我已經用天文望遠鏡把那些星星都認了個七七八八,還去過天文台用超級大的望遠鏡仔細看了看木星美麗的大紅斑和那一大堆衛星,他會怎麼想呢?
自從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出版,自然科學就從神學中解放了出來并且大踏步的前進了。鑒于通過計算就能直接得出精确的行星運行軌迹,我覺得半夜在天文塔上用半吊子望遠鏡看天空實在不是什麼享受,觀星這件事對我而言,就像一個小小興趣,無聊的時候對着那些叫得出名字的星星說說話,順便觀察一下月相和雲彩,推測一下明天的天氣,或許在野外迷路的話可以用星象來糾正一下行進方向?
“你不感興趣?”維吉爾察覺到我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