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
時間飄忽忽就過去了。仿佛隻是整理了一輪臨床實驗數據,新驗算了一批反應方程,去溫室伺候了幾次苗木,就到了教授開始收集聖誕節留校名單的時刻了。海格砍伐了幾棵巨大的雪松立在門廳裡,弗利維教授和鄧布利多教授一起往上面挂了數不清的糖果,會發光的小星星小圓球,以及類似紀念卡的小禮物。隻要願意,誰都能從上面随手抓一把晶晶亮的小裝飾來點綴自己的衣裝,據學姐說,這些魔法可以持續一個月之久。整個城堡在金紅色與深綠色的交替襯托下,顯得熱熱鬧鬧喜氣洋洋。
我認識的絕大部分小夥伴都選擇回家過節。高年級的學長們忙着籌劃要在聖誕節前的最後一個霍格莫德周去采購足夠多的禮物,沒有機會出校門的低年級生要不是自己郵購,就是請學長們代買,門廳的公告欄甚至直接成為了發布代買信息和跑腿資源的地方。
也有鐵了心決定自己做禮物的--pomona教授的自制聖誕姜餅已經小範圍分發了兩輪,包括而不僅限于常去溫室幫忙的海格和菲爾奇先生,隔三差五去溫室一起收新鮮藥材的斯内普教授,偶爾去溫室巡視看看情況的龐弗雷夫人,以及掐着某次餅幹出爐突然閃現的鄧布利多教授,還有一周至少去兩個半天的我,都被極其熱情的投喂了。但是這讓我覺得來自pomona教授的聖誕禮物毫無驚喜可言。
此外,迷上了彩墨無法自拔的諾曼決定自制藍紫色系産品以饋衆人,近一周都在公共休息室裡與靛藍無法控制的氧化死磕,弄得他常用的那個角落整天彌漫着發酵反應的産物。雖然拉文克勞人對公共休息室裡時不時會出現的各種意外爆炸/異味/噪音有着百分之一百的的寬容與理解,但是靛藍反應過程中冒出的類似鲱魚罐頭的氣質,還是令一些同門退避三舍。
針對這樣的現象,簡學姐在一次偶爾的夜談中很高興的跟我說,由于我卷的比較兇,她第一次見到一年級的新生能在半個學期内演化出成熟懂事的拉文克勞所必然飽含的優秀品質--強烈的好奇心與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專注力。而那時的我隻想給諾曼送去一把石灰,以便于對他的反應物進行改良,或者催促學長學姐趕緊開一堂資料查詢及信息檢索的專題講座。東方人用了千年的老方子,在不通象形文字,不懂翻譯咒,文獻檢索也不熟練的人面前,真的約等于不存在。
我提前兩周包裝好所有禮物并預約好了貓頭鷹,幾乎每一位教授我都用巧克力+學科書簽+金尖儲墨羽毛筆的公式進行了緻謝--除了斯内普教授。我給斯内普教授準備了可可豆粉以及上半年魔藥學科的進展收錄集(看媽媽給的文獻時候順便整理的我打賭教授看過絕大部分,但是替他整理一下有助于減少未來的查詢時間),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就等着他來參加聖誕節晚宴的時候再給了--目前還在學校的溫室裡種着。
臨放假還有一周的時候,我收到了父親的信。今年的聖誕專列由他的小隊押車,他說自己會一起跟來,讓我上車後直接去列車尾端的值班車廂找他。我收到信之後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哭了好久。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就是一種沒有由來的難過,,委屈,以及不想說出口也不想被别人覺察的脆弱。常言道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此言不虛。我幾乎是在收到父親來信的那一刻,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遠沒有自己以為的那般獨立和強大。就算我妥善安排了所有生活學習與工作,甚至面對突發情況時處理的也不算太離譜,但我依然是那個會幻想全世界都溫暖幹爽如春夏之交的小孩。
雖說那天核銷了兩份普氏三号作為任性哭泣的代價,并且在出發前最後一個周一--例行随訪日--被看出端倪的龐弗雷夫人贈予了格外的關照。但我的情緒的确是在那天開始逐漸好轉,從不斷告訴自己:撐住了,轉換為了放松的對假期團聚的期待。
上火車後,我婉拒了韋斯萊家一起就坐的邀請,又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整理重要資料)甩開了卡洛琳的陪伴。而後,幾乎在撲進父親懷裡的一瞬間就再次破防。父親近乎震驚于我突如其來的情緒--或許我在平時的信件及開學之初是那次見面中表現得過于沉穩--他手忙腳亂的幫我擦掉眼淚鼻涕,一把把我抱進懷裡安慰。但我甚至沒能堅持到緩過情緒與他好好閑聊幾句或者一起吃個午飯,就被上湧的疲憊吞噬進了沉重的黑暗裡。等到再睜眼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三個半月沒住過的卧室。那一瞬間我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甚至有些疑惑自己是從哪裡回來的。
“小主人!”伍德似乎是感應到我睡醒了,啪的一聲突然出現,他那壓抑着興奮與愉悅的語調把我從迷茫的神遊中喚醒。
“已經很晚了,你吃點東西繼續睡覺嗎?還是想喝點什麼?”
“熱可可就行。”我吩咐道,“嘿伍德,見到你真的太開心了。”我蹲下身擁抱了這個總是體貼至極的小可愛,開啟了我小時候經常與他玩的遊戲:來,我們頂頂腦袋。小精靈親昵得把溫暖幹燥的臉頰貼在我的額角,我聞到他衣服上令人懷念的家用洗滌劑和衣物柔順劑的混合氣味,忍不住輕輕舒了口氣。
伍德沖泡可可的手藝我很欣賞,他總是記得在杯口抹上一點粗鹽,給人帶來驚喜的混合口感,百喝不膩。與熱可可一起端到我房間的還有這個季節不太常見的新鮮櫻桃蛋糕。我不知道這櫻桃是以什麼魔咒在小精靈的食材櫃裡儲存的,薄薄一層奶油之上點綴着的兩顆櫻桃甚至有着翠綠的櫻桃梗,宛若昨天才從枝頭摘下,然後直接空運到了家附近的沃爾瑪。
我狼吞虎咽的把蛋糕吃完,然後抱着熱可可小口喝着。伍德來收拾餐盤,忍不住站在我身邊絮絮叨叨說了不少關于想念我的閑話,它比劃着說我在三個月裡長高了半英寸,頭發太久不保養分叉了,還埋怨我一定沒有好好休息,說查爾斯閣下把我抱上樓的時候,把他給吓了一大跳。之後順便向我介紹了近三個月溫室植物的養護情況,并告狀了萌萌三番兩次把沙土基質當成貓砂盆來用的惱人事迹。
我後知後覺的發現萌萌一直躺在我床尾,四仰八叉睡的很香,我和伍德的聊天都沒能把她吵醒,還在夢裡伸了個懶腰,把身子扭成了反弓的C形。
“我不在她肯定氣壞了,偶爾叛逆點兒也是正常的。”我喝幹了最後一口熱巧克力,把杯子放回伍德的托盤上。“卡萊爾回來了嗎?”
“卡萊爾先生還沒有回來,查爾斯閣下說卡萊爾在處理一些事務,最快明天,最晚後天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