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自己卧室裡醒來的,喉嚨幹到發痛。床頭被擡高了,我被安排成一個半躺的姿勢。身邊的氧氣濾瓶咕噜噜冒着泡,氣體導管涼涼的貼着臉。心電監護規律的滴滴滴輕響着。手有點癢,我低頭看了一眼,貼着膠布的手腕有一點點發紅過敏,不知道誰給我紮的滞留針,第一下沒紮好,留下個輕微發腫的針眼。紮成功的針管三通連着兩根導管,其中一根連着一大包液體,我猜測是生理鹽水混着什麼我還不懂的藥物。導管另一頭連着一管我不太認識的白色盒子,我研究了一會那盒子,發現它裡面夾着注射器,注射器的推注速度被盒子控制着,推注速度非常非常慢。書桌上的台燈亮着,燈光的陰影裡,卡萊爾抱着一本書似乎睡得很熟暖白色的燈光把他的膚色襯托得很冷。
我醒來的動靜很快驚醒了哥哥。他猛的站起來,我對着他眨了眨眼,看着他走到我身邊。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止住了,隻是湊過來擡手摸了摸我的頭。我扭過頭去蹭了蹭他溫暖的掌心,像隻貪戀主人撓癢的貓咪。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說,“我睡了多久。”
“一天,剛過零點不久。”哥哥歎了口氣,眼眶突然紅了,“是我沒注意到你不舒服,早該給你喝藥。”
哥哥拿了個吸管杯讓我喝兩口水。我啜飲了幾口解渴,把呼吸間冒起來的血腥氣壓了下去,不敢喝多。前幾天在聖芒戈的時候我順便翻了翻shone的參考資料,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遇到我這樣的問題,在發病後要注意“排水”以減輕心血管壓力,讓充血的肺盡快吸收淤血,減少恢複時間。
“餓嗎?可以吃點軟的東西。你睡了一整天。”
“好。”我蹭了蹭墊在身側的枕頭。神智似乎還沒全部回來,整個人有種漂浮感。
“伍德也許還沒睡。我去看看。”
“我真覺得魔藥師要和麻瓜學一學,藥劑該改良了。全是喝的和外用絕對不行。危機時刻沒意義。還得靠魔咒和靜脈通道救命。”
“得了,現在先别想這些有的沒的。”
“克制不住。”我哼哼唧唧撒着嬌。
哥哥最後呼噜了一把我亂糟糟的頭發,轉身出去了。
我轉頭又打量了一下身邊這一大串把我拉回人間的精密儀器,這一看就是父親和shone聯手的結果。隻有shone這樣的又好奇又激進又細心的人,才有膽子把麻瓜的整套ICU設備往聖芒戈和魔法家族的宅子裡搬。
我以為伍德會端着餐盤過來。不料,似乎是為了防止小精靈突如其來的魔力擾動對精密儀器産生不好的影響,端着盤子敲開房門的是媽媽和斯内普教授。我半眯着眼睛,見媽媽穿着醫院制服進來,有些驚訝。
“你們剛從聖芒戈回來嗎?”
斯内普教授一言不發,徒手幫我推來了跨床桌,把牛奶燕麥粥往上一放,然後很娴熟的跑到儀器邊記了一輪參數,神情嚴肅得好像我是什麼實驗道具。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顯然非常生氣。我瑟縮了一下,想把自己撐起來坐好,被媽媽制止了,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副麻瓜的聽診器,前前後後聽了一遍心肺。
“你引以為傲的檢測咒呢。”我被聽診器弄得有點癢,扭了幾下。
“這些精密儀器在。沒法用。”媽媽昂了昂下巴,示意我别理會斯内普教授的臭臉,然後幫我扶直了床闆和靠墊,讓我舒舒服服坐的更直一些。“比早上好多了,早上滿肺濕啰音。但你這五天都得老老實實在家裡養着。”
“什麼時候魔藥也能做成注射劑就好了。”我有點不滿,“麻瓜的藥太慢了。”
斯内普教授發出一個很不滿的哼聲,随手拿了一本書,把自己的臉遮了起來。我疑惑的看了媽媽一眼。
“别理他,他剛和萊姆斯還有金斯萊吵架——一個藥劑商,你沒見過。還在氣上。卡萊爾跑來說你醒了,才把他抽出來的魔杖壓下去,否則研發中心的會議室估計就毀了。我說,你抽空把瓣膜修複做了吧。比起忙着改良魔藥,你先把自己循環改良一下呢。shone今天跟我聊了聊,我們都覺得别拖了。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在麻瓜的醫院裡浪費你兩個月的時間。修複完之後,理論上冬天的情況也能好一點。”
我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回避了這個問題。我自己試着伸手去拿燕麥粥的勺子。結果左手被滞留針和血壓計捆綁,右手被氧氣管纏住。糾纏了半天也沒能把自己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