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光線刺得我眯起了眼,我幹脆扁了扁嘴“惡人先告狀”:“被你們吵醒了。”
“再睡會兒?還很早。”媽媽臉上的嚴肅還沒來得及收斂起來,她反手把魔杖收回袖子裡,似乎是準備給我倒一點兒我不想喝的安神藥,我一搭眼,打了個呵欠,決定裝傻。
“怎麼還有客人。”我看了眼依着客廳書架站着的高高瘦瘦的男人,伸手揉了揉眼,借着動作把魔杖往睡袍袖子裡藏得深了些。
那個人笑了笑,“我們大人聊點事,小可愛去睡吧。”
“這裡還輪不着你說自己是'大人',大腳闆。”西弗勒斯哼了一句。
“閉嘴吧鼻涕精,也輪不着你用這口氣喊我大腳闆!”
“我要喝點東西。”我往媽媽身邊蹭了蹭,讨了個暖呼呼的擁抱,然後往廚房方向走,“我餓了。”
我是真的又餓又渴,否則也不會醒來。
十分鐘後,我端着熱巧克力和一疊楓糖漿薄餅坐在吧台邊,腳邊蹲着一隻比普通黑背大得多的大黑狗——在聽說到了九月份,全英國超過百分之九十的金鈴子都在我手上之後,這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瞬間變成了一隻長毛嘤嘤怪,作勢要撲上來給個擁抱,“天哪,我的主治醫師竟然還有一個這樣的寶藏女兒嗎?”
盧平立刻跳起來拉住了他的尾巴。我也總算認出了他來,這就是聖誕節前曾經吓了我一跳的那個小天狼星,是彼得事件以來霍格沃茨及預言家日報常年霸榜的話題人物。更重要的是,他是媽媽的科研對象之一,課題的重要對象,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尤其是這活潑勁兒——他的身心康複都進行的很成功。
以及,從血緣的角度,他也算是我的哥哥……之一。
我在西弗勒斯和西裡斯雞零狗碎你來我往的拌嘴中想起來,他姓布萊克。據我所知,另一個大布萊克是哥哥的教父,再疊加上普林斯家彎彎繞繞的親緣關系,實打實的沾親帶故。
至于他們為什麼會大半夜出現在我們的科考營地裡,那是因為媽媽原本約了他們昨天清晨在倫敦碰面商量white wolf動向以及狼毒藥劑有關的信息,結果因為月圓剛過,盧平身體需要調整——這是小天狼星給出的理由,實際上熟悉狼毒藥劑的都知道,估計隻是睡過了頭——因此把碰面時間調整到了下午。
但是又因為媽媽忘記了與他們同步定位,他們今天白天去倫敦撲了個空,等到重新聯系上的時候,已經是我們回營地以後的事情了。因此,這兩人才急急忙忙搭火車來了南部,然後幻影移形到此地。
White wolf 最近一直小動作不斷,我們熟悉的草藥供應鍊上有不少人都與查爾斯閣下打招呼,說是部分原料已經開始非理性漲價,可以嗅到囤貨居奇的苗頭。為了壓平杠杆,父親最近東奔西跑也非常忙碌。對角巷藥材店的主要助理被爸爸派去了遠東,以進口茶葉的名義,尋找更多制衡的資源及可能。
西弗勒斯給出的信息也不是太樂觀,他所在的藥劑師協會也有一部分制藥師堅定站在了white wolf的立場上,決定為資本提供相應的服務——從個人利益的角度這當然無可厚非,但是這樣一個似乎在客觀上尊重,實際上挑撥相互對立的世界,是我們真正需要的嗎?
“現在是狼人友好,今後就是狼人歧視,等到這一批狼人到了退休年紀,他們沒有廉價勞動力了,會做什麼事?資本的本質,不擴張就是死。”媽媽對這件事的觀點很犀利,“制造狼人?挑起戰争?以藥劑要挾魔法部?還是用狼人崽子攻陷城市?我看他們已經箭在弦上了。”
查爾斯閣下在這件事情上曾經表态,有時候商業上的戰争要用學術手段去打,信息差是相當鋒銳的武器。當别的技術條線企圖掐你脖子的時候,你要不然繞開,要不打碎它。最好便是在蹚平所有障礙的時候,順手再給對手制造些卡人脖子的麻煩事。
用糖漿餅填飽肚子之後,我一隻手端着可可杯,另一隻手拿着鉛筆開始驗算盧平帶來的南美金鈴子相關的參數。物候和季節的差異,讓這一物種在南半球的屬性表現略有差異,至于能否用于我們的精密藥劑,那除了直接拿到手嘗試制作之外,隻能以理論數據作為第一參考了。
“西弗勒斯,我聖誕節給你的那套對數表你帶着嗎?”我皺了皺眉,對自己的記憶力抱着一點懷疑。
“沒帶,你要哪個我可以背給你。精确到小數點後三位。”西弗勒斯轉頭去廚房給大家續上新的咖啡。
“89度那一欄的第三條,後三位是744嗎?”我列上了算術式,回頭看了看西弗勒斯問。
“沒錯。”
“嗷嗚?”大黑狗騰的一下跳起來,他看了看媽媽,又看了看盧平,被我們的對話驚出了飛機耳。我實在沒忍住,伸手撸了一把手感很好的大狗腦袋。
你說這個世界上,同樣都是哥哥。
哥哥和哥哥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