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羅爾沒有和塞德裡克有過多的交流,塞德裡克也很貼心地沒有打擾這個病人。房間内一時間陷入了寂靜之中。
就在萊羅爾思考要不要直接睡覺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推開了。塞德裡克轉過頭,叫了一聲:“父親。”
萊羅爾聽見塞德裡克的聲音,也看了一眼來人。來人有一頭灰白的頭發,眼睛也是如同塞德裡克一樣的灰色。
……塞德裡克的父親?他默默思考着,他記不清楚這個人叫什麼名字了。
“怎麼樣,塞德?他好些了嗎?”阿莫斯·迪戈裡滿臉疲憊地問道。
塞德裡克為自己的父親沖了一杯咖啡,把咖啡端到了阿莫斯面前之後,才不急不緩地說道:“已經有些退燒了,但還是有些發熱……我給他喂過藥了,過不了幾天就能痊愈。啊,對了,他叫做萊羅爾·麥克米蘭。”
“我知道了。”阿莫斯沒有多做什麼表示,也沒有看向萊羅爾的方向,自顧自地說道,“你可以給他留一點兒錢,好讓他交得起費用在這裡住上幾天。”
塞德裡克點點頭,從自己的口袋裡面摸出了幾張紙币,然後放到了萊羅爾腦袋旁邊的床頭櫃上。萊羅爾默默看着他的動作,并沒有出聲。塞德裡克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最近的工作總是不順心……康奈利真是老糊塗了……”阿莫斯一邊抱怨着一邊喝起了咖啡,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塞德裡克有些無奈地為自己的父親披上了一條毯子。
“您也要注意身體。”塞德裡克說道。
“我知道。”阿莫斯不甚在意地說着,一邊揉起了眉心,“部裡越來越亂,忙得讓人受不了!我遲早要辭職不幹了——”他氣憤地揮舞了一下自己的拳頭,仿佛在出氣一般地低聲咒罵:“殺千刀的,我遲早要那些老家夥好看——”
“父親。”塞德裡克無奈地提醒了一句,小聲說道,“有外人在。”
阿莫斯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但還是放棄了繼續抱怨。萊羅爾在一旁聽得有些無語,想起自己上輩子也抱怨過自家教授的不靠譜,天下的打工人都是一個樣子的。
父子二人的聊天沒有持續多久,塞德裡克就以“不要打擾病人休息”為由拉走了自己的父親,貼心地幫助萊羅爾熄了燈,雖然萊羅爾并沒有這個需求。
在黑暗當中,萊羅爾呆呆地望着天花闆。腦袋放空,但沒多時又開始隐隐發痛。他閉上了眼睛,感覺有什麼畫面在腦海中不斷閃現,但想要細細打量的時候卻又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隻看見那昏暗的色調,令人壓抑的氛圍……他感覺自己好像墜入了水中,不斷地下墜,窒息的感覺一點點蔓延開來。
萊羅爾這一次沒有選擇掙紮,他想看看如果放任自己墜落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他的耳朵中好像有一陣陣的水聲,也可能是輕微的耳鳴,是由發燒造成的。四周依舊有什麼畫面在不斷閃現,而在畫面當中有隐隐約約的聲音傳來。萊羅爾之感覺自己好像到了一個全景電影院裡,電影在快倍速地播放着。
墜落……墜落……
很快,那令人煩躁的低語和讓人眩暈的畫面開始消失,直到最後歸于沉寂。萊羅爾感覺到自己好像一直在墜落,墜落到深海,但奇異的是窒息的感覺卻在消失。萊羅爾試圖移動自己的四肢,但他很快卻又發現自己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不,或者說是,現在的自己隻剩下了意識。
萊羅爾冷靜地思考着,同時注意着自己的身體變化。他開始默默地計數。
“一,二,三……”
“九百六十七,九百六十八……一千。”
就在他數到一千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不再繼續墜落,而像是懸浮在了那裡。萊羅爾沒有過于慌亂,他靜靜地感受着,感受着周圍的環境。
有點冷,是那種潮濕般的冷。周圍并不是絕對的安靜,而是帶着一些不明生物發出的悉悉簌簌聲,有點像是砂紙摩擦發出的那種聲音。
很快,萊羅爾又聽到了低沉的耳語,但這次耳語并不嘈雜,而是充滿着溫柔的呼喚。他聽出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個他應該很熟悉但完全沒聽過的聲音。
她在呼喚什麼?萊羅爾屏起氣息,靜靜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