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子們端着做好的飯菜陸陸續續往金散宮走,剛到門口,就被郭暮盈叫住。
“沒跟你們說過嗎?陛下不能吃西蘭花,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嗎?”
“要是出了事,可是要掉腦袋的。”
廚子們趕忙認錯,郭暮盈嫌棄的擺擺手“行了行了,記得把菜挑出來啊。”
她跟着廚子們進去,準備去換跳舞要穿的衣服,剛走到沈霜藝居住的院外,就和從裡面跑出來的一位婢女重重撞在一起。
郭暮盈捂着被撞的生疼的額頭,老半天緩不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那婢女連忙道歉。
“是出什麼事了?怎的如此匆忙?”
“奴婢是尚衣局的學徒,這次随公主來錦川,伺候公主的穿衣,今日公主不知怎麼了,總是對奴婢搭的衣服不滿意,方才發脾氣,要趕奴婢走。”
郭暮盈輕嗤一聲,往裡看了看。
“姐姐,可否讓我進去看看?”郭暮盈問道。
這是郭暮盈第一次認真看到沈霜藝的相貌,還真是傾國傾城,容貌絕色。這位尊貴的公主此刻坐在梳妝鏡前,生着悶氣。
“參見公主。”
郭暮盈朝她行禮。
一看是郭暮盈,沈霜藝更是不爽。論容貌,論身份,她哪一點比不上郭暮盈,為何謝離州隻對她情有獨鐘?
可郭暮盈卻對沈霜藝絲毫沒有芥蒂,她走近沈霜藝,認真望着鏡中貌美如花的公主,又望了望一旁的衣物。
“嗯……公主今日挽的是雲髻,那就配這件金縷玉衣如何?額中花钿是紅色,那發簪就配這個。”
郭暮盈拿起桌上的赤金珠簪,又說“公主今日配飾顔色,都挑選成赤金色,這樣很襯公主氣質。”
沈霜藝睜大眼睛,經郭暮盈這樣一搭配,真的好看起來,她透過鏡子 ,看着郭暮盈。
“多謝。”
郭暮盈笑着搖頭“應該的,公主莫要客氣。”
郭暮盈走後,沈霜藝突然反應過來,她本該給郭暮盈一個下馬威的,怎的最後就憋出兩字來?沈霜藝握着手中赤金珠簪,追悔莫及。
-
宴席開始後,郭暮盈站在舞姬中間,翩翩起舞,她戴着面紗,時不時露出朦胧的容貌,堂上的沈軒瀾一下被她吸引,眼神久久沒有離開。
一支舞跳完,沈軒瀾站起身連連拍手“好好!來人!賞!”
舞姬們行禮謝恩,随後跟着郭暮盈下了台。
郭暮盈換下快要裸露半身的舞裙,換上霓裳服,正要蹑手蹑腳回到賓客席上,掌聲公公的一聲叫喊,郭暮盈腳下不由頓住。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着,郭氏女郭暮盈,才貌俱佳,品行兼優,特封為尚衣局掌事,休沐日後,即刻入宮,欽此!”
郭暮盈跪在地上,一瞬間傻了眼。
直到掌事公公提醒自己接旨,郭暮盈還未回過神。她顫顫巍巍接過聖旨,下意識開口。
“民女郭暮盈,接旨。”
同樣傻眼的,還有謝離州。宴席開始前,沈軒瀾已将自己召進安京軍營,謝庭如手下做事,不僅如此,沈軒瀾還讓謝離州為他的暗衛,平日護他的安危。
謝離州自然知曉沈軒瀾是何意,這也正遂了他的意,可以名正言順的入宮。
可如今……沈軒瀾卻在安京之外頒布聖旨,将郭暮盈封為尚衣局掌事。
不經意間,他與沈霜藝對上目光,對方閃躲的那一瞬,謝離州全都明白了。
沈霜藝主動來找謝離州的時候,他本想心平氣和,好好說話,可沈霜藝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離州哥哥,我今日的衣服好看嗎?”
“公主。”謝離州攥緊雙拳,壓着火開口。
“那道聖旨,是你讓陛下頒布的?”
沈霜藝把玩着手中的衣袖“是啊,我看郭小姐很會穿衣,宮内尚衣局正缺她這樣的人才,我這也是替皇兄分擔不是?”
“分擔?”謝離州皺起眉頭“如今宮中是何局勢,你比我清楚,你此刻召阿盈入宮,于她而言,便是死路。”
“那你呢?皇兄召你入宮,不也是死路?!”
“我賤命一條!死便死了!況且。”謝離州湊近沈霜藝,居高臨下看着她“在沒有找到幕後之人前,我不會讓自己去死,公主且放心。”
“離州哥哥,你就這麼愛她?本公主哪點比不上她?你為何要這麼對我?!”
“沈霜藝。”這是謝離州第一次直呼沈霜藝的名諱,他冷冷開口,眼中不帶任何情緒。
“我将你視作朋友,你曾經告訴我,沈軒瀾非禮你,你恨他入骨。如今你卻利用他對你的情感,肆意妄為。你且告訴我,你是真的迫不得已而為之,還是你就是這般陰險狡詐之人?”
-
郭暮盈望着桌上的聖旨,不住發呆。
她就是給沈霜藝搭配一回衣服,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封為掌事?這沈軒瀾,還真是猜不透。
謝離州推門而入時,郭暮盈不曾想到兩人後面會爆發激烈争吵,還對着謝離州打趣。
“你不能入宮。”
誰知謝離州面無表情,平淡開口。
“為何?我聽炎大哥說,陛下已将你召進軍營,不也是入宮。”
“阿盈,帶你去安京已是我退步的最大底線,皇宮深淺,你我都不知道。”
“所以你又要自己去扛?是嗎?”郭暮盈也收了笑,嚴肅看着謝離州。
“入宮,你會受傷。”
“我在問你,是不是又要自己去扛?!”郭暮盈一把将桌上聖旨打翻在地。
謝離州沒回答,隻是緩緩起身,撿起地上的聖旨“明日,我便會去向陛下說明原因,讓他另尋他人。”
“你給我站住謝離州!”郭暮盈搶過謝離州手上的聖旨“你憑什麼,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即便宮中危險重重,我有你,我們可以一同面對。”
“郭暮盈!”
謝離州一把甩開郭暮盈的手,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沖着郭暮盈發火,郭暮盈身子一震,有些吃驚的看着謝離州。
“我保護不了你,可能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你讓我怎麼放心讓你一人面對。”
郭暮盈還想開口,謝離州用手擋在兩人面前。
“阿盈,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堅強,心疼心疼你自己,好嗎?”
郭暮盈沉默良久,她重新坐回椅子上,閉起眼睛。
“我不後悔。”
伴着郭暮盈無比堅定的聲音,謝離州回頭。
“謝離州,我不想同你吵架,但入宮之事,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