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燕甯年輕氣盛，見不慣那些迂腐的凡人對非我族類的惡鬼和妖魔不分青紅皂白地出手，自是和那些仙門修士有過不少恩怨糾葛，而那些人的風月密辛，她自然也知道不少。

比如眼前這位仙風道骨的蒼梧派掌門，就曾和一狼妖有過一段風流韻事，知道遲穆是半妖後，又被蘇淵收養後悉心栽培，他甚至幫遲穆隐瞞了整個門派。

如此費心費力，很難不讓燕甯猜到這是他和女妖生的孩子。

而燕甯的這句話首當其沖傷到的是遲穆，遲穆的臉色募地蒼白了幾分，看向蘇淵的眼神很是複雜。

“你休要血口噴人！”蘇淵握緊拳頭，憤恨地看着燕甯，卻遲遲不敢看遲穆一眼。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最是清楚。”燕甯神色冷了幾分，又轉而道：“你今日前來，大抵是想着青漓應該死絕了，你好過來勸說遲穆跟你回去，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他的性子啊。”

原本燕甯也沒想過揭穿他們是父子這個事實，但她看到這老頭就來氣，尤其是親眼見到他用馭陰陣如此歹毒的陣法去對付青漓。

青漓從未傷人，他憑什麼那麼對她，惡鬼就該死嗎？就因為她拐走了他引以為傲的兒子是嗎？

那就别怪他辛苦隐瞞多年的真相被人知道了。

一直沒有出聲開口的遲穆忽然低聲問道：“我娘在哪兒？”

這一問倒是愣住了在場所有人。

他在知道自己是蘇淵和狼妖所生之子後，第一反應不是認爹，而是想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在何處，可見對自己這位父親或是師傅已經失望至極。

蘇淵無力地松開了握緊的拳頭，似是承認道：“一直瞞着你，是為父對不起你，至于你娘，她已經去世多年了。”

而一直在默默聽人八卦的司空硯初拉了拉燕甯的衣角，悄悄附她耳畔道：“阿甯，咱還走嗎？”

“急什麼，熱鬧還沒看完呢。”燕甯笑着小聲回他。

瞧她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模樣，司空硯初忽然眼底浮現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倆人這竊竊私語的模樣像極了情人間的呢喃。

“既然您當年能和我娘在一起，為何今日要阻止我和青漓？”遲穆唇角微動，聽到母親已不在，燃起的一點渴望就那麼破滅了，身邊的青漓緊緊握住他的手，給予他力量。

“孩子，那不一樣，我資質欠佳，連修無情道的資格都沒有，而你乃是天生适合修無情道的體質。”蘇淵輕歎口氣，回憶起過往，想到了許多事，想起他也曾熱烈地喜歡過一個人，隻是結局又是如何呢？人妖殊途，不僅耽誤了修行，還害得對方為了他魂飛魄散。

“鬼王說得沒錯，我今日前來就是要趁青漓死了以後來找你回去，可現在看來，你恐怕是再無可能跟我回蒼梧派。”蘇淵自嘲地仰頭道。

“是，我不可能再回去。”遲穆眼裡透着堅定的光芒，握着青漓的手不放，溫柔地回望她道：“隻要能和青漓在一起，哪怕是萬劫不複，我也不怕。”

良久，蘇淵落寞地搖搖頭後，像是一直以來積壓在心裡的執念空了一般，無奈道：“罷了，我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

這孩子從來都不像他，像他那個被自己辜負了的母親。

他和他母親都是為愛執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