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行動了。】
工廠34層的加工間外,隐狐扒在外窗台上,收到景昭霧的消息開始行動。
34層是藻人最多的初級制藥流水線,隐狐背着污染加速裝置,像在自己家一樣悠閑地朝工作區走去。
信賴于瑞普瑞斯制藥工廠的安保系統,這一層負責監管藻人的安保在玩光腦,根本沒有發現一個毫不僞裝的入侵者光明正大地走了進來。
但隐狐并沒有放過安保,他手起刀落地收割了他們,畢竟——隻有死人才是絕對不會出意外的。
他慢悠悠地把污染加速裝置安裝在34層,走向空無一人的電梯口,正準備發消息問負鼠怎麼還沒來,就聽到“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負鼠牽着一個女孩走了出來。
他挑眉,“什麼意思前輩?我可沒聽說還有俘獲俘虜的任務。”
“34層裝好了嗎?”
景昭霧把菲奧娜掩在身後,得到隐狐的答案後又重新走進電梯,“走吧,去44層。”
電梯裡,隐狐審視菲奧娜,“你是誰?前輩為什麼抓你?”
“我是内鬼。”菲奧娜又恢複成那副柔軟的僞裝,“我投敵了,所以她沒有殺我。”
她一無所知的天真模樣讓隐狐回憶起最不願想起的童年,卑劣的弱者還留有無用的天真,真是讓人作嘔。
他突然有些憤怒,胸膛的悶火無處發洩,于是他像曾威懾幼年自己的神父一樣恐吓菲奧娜,“我們要把這裡炸了,你會在爆炸裡死無葬身之地。”
“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菲奧娜并沒有多想,她把隐狐當作和景昭霧一樣面冷心熱的好心人,真切地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你們一定要把這裡炸成粉末,一定,我們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她真的相信了隐狐拙劣的謊言,明明已經遭受了那麼多波折,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卻還天真得像個孩子。
“我不知道你們來自哪裡,但你們一定有所圖謀,無論你們是瑞普瑞斯的競争者,還是真心憎惡這該死的剝削,哪怕是什麼想要制造動亂的恐怖分子,都無所謂。”
菲奧娜溫柔的眼睛中盛滿淚水,蜜糖一般的瞳色讓人覺得她本應在蜜罐裡長大,但她的前半生卻遭受了無數苦難。
“如果可以,請在炸毀這裡後把瑞普瑞斯實驗室也一起毀掉,可以嗎?”
面對這樣的眼神,沒有人能昧着良心說無動于衷。
“他在騙你,我們不是來炸這裡的。”
景昭霧于心不忍,她不太敢直視菲奧娜充滿期許的眼睛,别過頭去,“我們要污染這裡,把你們都變成怪物。”
事實的确如此,她不想給菲奧娜無謂的希望,哪怕真相是殘酷的,每個人也都應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44層很快到了,寬闊的中級制藥區擺滿了碩大的銀白色機器,高速運行不停的傳送帶把每個機器連接在一起,像是被強行縫合的吞噬怪物。
密密麻麻的綠頭發藻人擠在一起,他們穿着統一的制服,皮膚因長久接觸不到陽光而顯得病态蒼白,長于常人的手臂伸長了在傳送帶前操作,雙手麻利幹活迅速,甚至捕捉不到殘影。
強光刺眼,傳送帶運轉得很快,每一個藻人的動作都不曾停歇。他們每一個人眼中都透露着濃重的疲憊,寂靜的大區裡隻有機器運轉的齒輪摩擦聲,死氣沉沉。
“他們已經麻木了。”
菲奧娜走到景昭霧身邊,“曾經我也是這樣,每天20個小時,精神已經疲憊不堪,可身體還是精力充沛。”
割裂的靈魂與肉.體讓人陷入虛無,手上不停歇地重複着重複着重複着,有時候恍惚間甚至覺得——世界是不是停止了旋轉?
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是重複的?每天的日程是休眠、工作,強制休眠無法抵抗,工作的内容也都一模一樣,每一天的生活複制克隆,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别。
世界真的還在運行嗎?他們的時間是不是停止在了進入工廠的那一天?
菲奧娜突然出聲朝工作區的藻人發出尖叫,景昭霧沒來得及制止,但——無事發生。
她确信菲奧娜的聲音非常尖銳,她在旁邊都要耳鳴了,藻人卻毫無反應。
“你想問我們的聽覺有沒有被修改是嗎?”
菲奧娜預判了景昭霧的疑問,她回過頭笑着說,“沒有哦,我們的聽力很正常,畢竟要聽從領導的工作安排,聽不到的話怎麼服從指令呢?”
菲奧娜的笑很苦澀,很悲傷。
44層的藻人大多是工期兩年以上的老員工,藻人的壽命很短,工期更短,平均每個藻人的工作年限不超過一年,能堅持兩年的多半都在崩潰邊緣搖搖欲墜。
景昭霧很快把污染加速裝置安裝好,正準備問菲奧娜要不要跟他們走時,突然發現手裡的繩索松了。
她回頭,發現菲奧娜站在污染隔離器前。
瑞普瑞斯制藥工廠為了防止藻人精神崩潰造成的污染波及普通員工,特意斥重金購入了隔離器,并配備了感應裝置,一旦有人觸碰就會報警。
景昭霧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她平靜地看向菲奧娜,拿出匕首朝她走去。
隐狐先她一步,他拿槍瞄準菲奧娜的心髒,回頭對景昭霧笑道:“前輩,心太軟可是會鑄成大錯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