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磨損确實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鳳燈的燃料馬上就要耗盡。”順伯神色凝重,額間的皺紋緊緊扭在一起。
“支落是跟我提起過燃料的事情,可我也愛莫能助,辰家在外漂流這麼多年,順伯既是掌燈人,肯定知道是什麼緣故。”辰箫不為所動,還是沒有松口。
“辰箫,鳳燈一旦熄滅,當年被封印的那些異獸都會破土而出,将會帶來多大的災難,你應該非常清楚。”順伯語重心長地看向他,耐心勸解,“你們辰家同屬我們守燈一族,你父親更是上一代的點燈人,現在隻有你出手,才能讓鳳燈繼續燃燒,你有這個責任?”
“責任?”辰箫嘴角挽起苦澀的笑容,出言反駁道:“為了虛無缥缈的責任,我的父母遠走他方,甚至客死異鄉,他們就是為了不想讓我再背負這個責任活下去。”
順伯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當年辰家避走叙利亞,依然未能逃脫毒手,他當時雖為掌燈人,确實沒有及時出手援助。
“辰箫,如果你和我結婚,你依然無法擺脫點燈人的責任。”支落将話接了過來,目不轉睛地對辰箫道:“我說過,找到燃料我們就解除婚約,到那時你才能真正恢複自由。”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我飛,辰箫垂眼接觸到她的目光,心中一震,攥緊了雙拳,阖目片刻,終于下定決心。
順伯見他倆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離譜,快聽不下去,支落卻向他使了個眼色,他隻得先抿住嘴巴。
“據我所知,鳳燈的燃料是特殊的油膏,隻能從互人族後裔身上取出,他們已經消失了近百年,茫茫人海,一時到哪裡去尋他們的蹤迹?”辰箫直接點出當前最大的問題,如此困難重重的任務,想要完成哪裡容易。
“互人族曆來喜水,又隐匿百年,若想躲避自然不會在人煙稠密的地區,很有可能在西部藏區,再有你這個點燈人後代施展神之眼的能力,不怕找不到他們。”這一點支落早就跟順伯探讨過,此時正好說出她的打算。
辰箫沉默一會兒,才淡淡地道:“我要好好想想。”
支落暗自松口氣,與順伯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希望。
辰箫轉身先離開了地下密室,順伯唉聲歎氣地走到支落身邊,“你這丫頭總拿自己的婚姻不當回事,族裡那些長老,個個都是老頑固,看他們到時怎麼收拾你!”
“順伯,您就别操心了,我心裡有數。”支落做出一副不想再聽他唠叨的模樣。
順伯見她不耐煩,恨恨地點了點她額頭才作罷。
此後幾天,辰箫就躲在房中,除了每日三餐,一步都不出屋。
支落有時從窗戶向他那邊張望,隻見他不是在擺弄着帶來的各樣奇怪工具,就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支落也沒過去打擾他,直到第四天晚上,等他吃完午飯剛起身欲回屋時,她突然說道:“要不要去鎮子上逛逛?”
辰箫愣了一下,低頭回望向她,見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便點頭答應。
“對對,你來了好幾天,幺妹早就該帶你四處玩玩手機,别着急回來,好好逛。”順伯見狀很是高興,以為支落轉了性,連忙起身推兩人出門。
現在不是旅遊旺季,鎮子上遊客不多,大都是住在這裡的人。
支落人緣不錯,好多人都認識,免不了隔三差五地打招呼,他人難免會注意走在她身邊的辰箫,那打量的神色令辰箫十分不自在。
支落瞧他尴尬的樣子不由暗笑,故作不見隻是一直在各條街上穿梭,還時不時在各色小店裡停留幾分鐘。
“我累了,能不能坐下休息一會兒?”辰箫實在忍受不了那些探究的目光,終于出了聲。
支落見他嘴唇發幹,故意道:“你是不是渴了,我給你買瓶水。”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在附近的小賣店裡買了一瓶礦泉水,帶着他拐進一條巷子裡,找了個石凳坐下,将水遞給他。
辰箫道謝接過,擰開瓶蓋喝了幾口。
他喝水的姿态很是文雅,令支落不由想起民國劇中那些溫文爾雅的大家少爺,就是他這個樣子。
“這鎮子其實不大,有名的也就是座古寺,你要不要去看看?”她覺得還是該盡下導遊的義務。
“我不信佛,不用去了。”辰箫想都沒想就拒絕。
支落坐到他身旁,托腮歪頭注視着他。
“你為什麼這樣看我?”辰箫覺得她怪怪的。
“剛才那些人問我你是誰,我本來想說你是我未婚夫,可是轉念一想,咱們将來是要解除婚約的,以後等你回了叙利亞,留下我一個人還得跟他們解釋,所以還不如什麼都不說。”支落揚了揚眉,無所謂地笑笑。
聽她這樣講,辰箫心底湧出一股不舒服,他強迫自己忽略這種感覺,表示贊同她的說法,“你做得對,姑娘家名聲最重要。”
“解決完鳳燈的事,你還要返回大馬士革嗎?”這一刻,支落忽然不想與他那麼快分别。
“當然。”辰箫垂下雙眼,看着手中的礦泉水瓶,“那裡有姆媽,還有我父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