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心辰箫的傷勢,支落這一夜睡得并不踏實,每次醒來都要看看他的狀況,熬得眼圈都發青了。
早上隐者端來一碗紅棗汁,支落輕聲把辰箫喚醒,扶着他坐起,将碗遞到他面前。
辰箫卻沒有伸手接,隻是擡眼默默地望着她。
此時仿若心意想通,支落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她側身坐在床上,用勺舀起汁液,喂到他嘴邊,他乖乖張口喝了。
“辰箫,以後别幹這麼冒險的事了,失血過多你真的會死的。”她一邊喂着一邊勸言。
“你擔心我?”他又看向她。
支落避開他的目光,那琥珀色的眼珠分明透着深意,她一時有些無措。
“我們是同族人,如今命運又聯系到一起,我當然擔心你先死了。”她嘴硬地回答。
辰箫了然笑笑,不再說話。
隐者這時走進來,查看了辰箫手腕上的傷,才拉開一張椅子坐到一旁。
“大叔,舟舟怎麼樣?”支落放下了碗,關切地詢問。
“他沒事。”隐者對着二人道,“我知道你們心中有很多疑問,現在正好有時間,給你們講清楚。”
支落和辰箫對視片刻,向他點點頭。
“這事說來話長……”
十多年前,隐者遊曆到此地,被這裡的風光吸引,便在此停留醉心山水之間。
但住了不到半個月時間,水田這邊就流言四起,說是果哈河裡出現水怪,當時有人興奮有人恐懼。
幾個年輕膽大的村民準備好工具,蹲守在果哈河峽谷一帶,意欲捕撈,誰料反被水怪教訓,幾人紛紛暈倒在河邊。
他們回來之後就說看到一條人魚,這下更激起了千層浪,附近苗人、白族人也前來湊熱鬧,一下子成立了好幾隻捕撈隊。
這幾隊人互相攀比,為了搶得頭籌手段層出不窮,設了不少陷阱,惹怒了人魚怪,最終在一天早上,村民發現在峽谷的隐蔽處有累累白骨,那幾隊人竟死了一大半。
這下立刻引來巨大的恐慌,羅族長找到彜族的畢摩,請他出手解決,畢摩與人魚怪鬥了幾次均已失敗告終,無奈之下隻能施展血咒與人魚怪同歸于盡。
流言傳開之初,隐者懷疑人魚怪就是互人,遂悄悄在果哈河一帶察看,可惜一直未能找到其蹤迹。
直到血咒生效的那個夜裡,他四處尋覓之時,正好看到人魚怪躺在樹叢間,奄奄一息。
隐者立時沖上去救治,發現人魚怪是個女互人,她渾身是血,身下卻躺着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
女互人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緊緊抓住他的手,乞求他救下她的孩子,他沒有表明自己守燈人的身份,而是抱起了小嬰兒答應了她。
女互人安心逝去,隐者将她埋葬,沒人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包括順伯。
他給小嬰兒起名舟舟,在這裡租下一個院子,撫養舟舟長大。
但舟舟不是一個普通孩子,互人壽命長達二百多年,童年時間就有二三十年,即便實際年齡十幾歲看起來也就像五六歲的模樣,因此無法讓他像正常孩子一樣去幼兒園或是上學。
他隻能自己教舟舟讀書識字,可舟舟畢竟是個孩子,童心未泯,總是喜歡出去玩。
剛開始時他覺得孩子孤獨可憐,便由着他四處遊玩,不過随着年齡增長,舟舟身為互人的一面表現得愈發強烈,與其他孩子玩的時候難免做出非凡舉動,譬如潛入水中吐水柱,把人拉下水玩水戰。
這不由引起其他家長的議論,隐者見狀隻好嚴禁舟舟再與其他孩子玩,以免暴露身份。
舟舟因此變得愈發孤單,便開始偷偷溜出去,找年紀輕輕的成人玩耍,但成人自然很少理會他,隻有個别年輕的女遊客會同他說笑一會兒。
當他遇到方綿時,又忍不住想找她陪伴玩耍,方綿自然看不上一個小孩子,随便哄騙他兩句,就同羅玉輝約會去了。
舟舟被放了鴿子,跟蹤方綿和羅玉輝才知道受了騙,一氣之下就把方綿擄走了。
隐者當時正在外地辦事,回來之後正碰上舟舟在果哈河上玩水,戲耍辰箫和支落坐的那條船,他當即施展手段阻止了舟舟離譜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