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靜的隻剩下許念的嗚嗚聲,但她聲音現在也小了下來,看着旁邊躺着的人一動不動,再看看她那油黑的大長辮子還有啥不懂的。
最關鍵的是她真的看到有小虱子在李秋男頭上爬……
“嘔”
這一刻恨不得眼睛瞎了!
梁婷下了炕站在過道,“李秋男還睡呢,你起來說清楚。”
床上的人依然不吭聲……
許念已經是被感染的人了,心裡悲憤沒了顧及,“你起來,是不是你,你說清楚……,我們都是同學,你為啥這樣,頭上長虱子就去治,你好歹給我提個醒呀,等都傳染上你就開心了?”
李秋男另一側睡的女生剛一直在扒拉自己的頭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頭皮發癢,渾身難受憋屈又害怕,“……别裝了,快起來,講清楚這是啥時候的事兒。”
本來一直不吭聲的人,現在躺在床上哆哆嗦嗦,看起來也是可憐的緊,許念看到她的麥稭枕頭上已經浸濕一小塊,瞬間覺得無力極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呀!
寝室對面長炕上的人基本都挨着說小話,她們這邊則是滿炕檢查,生怕也被傳染,最後覺得安全的室友與她們自動隔離開。
許念哭的眼眶酸澀,已經冷靜下來,她看了劉曦一眼,決斷道:“曦曦,你也去那半邊睡吧,你短頭發又常洗頭,沒有我這些症狀,應該沒事兒。
劉曦定了會兒像是要拒絕,可許念又怎麼會讓她有風險,堅決的搖了搖頭。
梁婷雙手叉腰還盯着李秋男呢,但裝睡的人怎麼叫的醒,她倒是想去撈她起來,但又覺得心裡膈應。
許念無力的朝她擺了擺手,“睡吧婷婷,明天還要上課呢。”這形象立體的都不像她了,如果沒有控制不住的抽噎就更像那麼會事兒。
許念這一夜都沒怎麼睡着,現在不但是害怕還心裡膈應,老覺得虱子會在身上亂竄,也不知道熬到啥時辰,實在受不了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卻醒的很早,她怕傳染劉曦和梁婷,也不跟她倆一起了,默默的走在後面。
劉曦說夏天長虱子的人也不少,用篦子多梳梳,再拿點藥塗塗會好的,不過她說完看許念那樣……,不像相信的樣子。
許念跟劉曦同桌而坐,但一上午她都自覺的離人遠遠的,到了中午也不吃飯,說了一聲匆匆就跑了。
她回去先提了兩壺熱水,然後拿盆掂水的去到水池那兒洗頭,冷的哆嗦也扛着。
心裡那個愁,都不知道怎麼跟别人形容,自己呆着就想流眼淚,這個她根本控制不住,打她一下她都未必有這麼難受,但她總是自诩青春美少女,實在忍不了長虱子的事在她身上發生。
一天過的極其漫長,而今天正好是周六,寝室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沉澱了一天各有各的想法,有幾個家裡是縣城的,還沒等到月底兩天假,就回家了。
許念覺得無比尴尬,她這邊現在隻有李秋男,可人家放了學也都不見了,梁婷放學被家裡人接走,劉曦則是被她勸着去吃晚飯了,她吃不肚東西,隻想靜靜呆着。
可自己呆着又老胡思亂想,她幹脆給自己找點事幹,她把床鋪上好洗的能洗的東西都拿到水池去洗涮。
冬天的水可想而知有多刺骨,平時許念就是愛幹淨也做不到現在這樣,在她雙手快沒知覺時,東西終于洗涮好,她吃力的抱着東西往寝室去。
門沒關嚴許念踢了一跤,門大開就見她床鋪旁邊坐了個人,頭發超級短比劉曦還短的那種。
那女生聽見聲音回頭,許念看了半天才看出來是李秋男,她嘴巴動了一下又閉上,挎着一盆洗好的衣布往陽台走去。
路過李秋男跟兒,聽見一句小聲的“對不起。”
許念腳步頓了下沒說話,這就是她無力的點,你要是碰到一個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說抄手就抄手了,可要是這個人也不是故意的或者說她也不想這樣的,還給你道歉,你能咋辦?
還有誰都能看出來她平時最愛那一頭大長辮子了,現在直接剪那麼短,她又能再說些什麼。
兩人的寝室顯得無比空曠,許念趴在桌子上寫東西,當然也不是真寫,是不想跟寝室唯二的那人交流,怕氣死自己。
都不吭聲寝室裡隻有她胡亂寫發出的刷刷聲,就在她憋不住要出去時,李秋男開口了。
“許念,……真的對不起,我知道即使我說,我也是這兩天才發現頭上生虱子的事,你也不會相信,但我發誓我一開始真的不知道。”
許念手沒停,聽見她吸了吸鼻子,煩躁的在紙張畫了個豬頭。
“我家是農村的,我弟弟今年九歲必須上學了,我跟我姐姐雙胞胎,她在三中上學,前段時間我爹說我們家錢不夠弟弟學費,想讓我們姐妹倆有一個人買頭發掙點錢,我跟我姐都不舍得,然後上上次回家我們姐妹就吵了架,再然後上周我感覺頭皮開始有些癢。”
李秋男似有些說不下去,許念聽見了她不斷哽咽的聲音,她想轉個身,但身體就是僵住似的,動不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