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宣稱他尚未死,隻是為了将你困于大理寺,使你無暇回家,去轉移真正的罪證罷了。”
白芷蘭與一位官差耳語幾句,讓人呈上一隻木盒,緩聲道:
“此物乃我與盧侍郎、陸官差等人在在你住所發現的,裡面有齊小姐的黃金臂钏,以及柳娘子的《梅花三弄》琴譜。”
陸官差聞言一驚,低聲詢問:“那地方不是周大人的院子嗎?”
盧霖杉嘲道:“周行看着像那種愛讀書種花之人嗎?那自然是秦韬的住所。”
陸官差這才恍然大悟,先前的種種疑慮,此刻豁然開朗:
怪不得周行并非愛書之人,卻在宅中藏有許多書卷——原來那并非周行的居所!
怪不得那院子離大理寺如此之近,原來是秦寺丞為了當差便利。
見秦寺丞面如死灰,唇畔微顫,白芷蘭信步上前,徐徐道:
“這黃金臂钏乃禦賜之物,上有宮中印記,難以出手。這幾日你被人盯得緊,出城棄物恐也不易。我見臂钏上有焦痕,想必你曾試圖将其熔化,然而未果。
“至于這琴譜……大概是因秦大人也是愛音律之人,實在舍不得焚毀吧?”
她唇邊浮現一抹冷笑,步步緊逼道:
“身為堂堂寺丞,卻做了賊,還不知如何處置贓物,秦大人,這幾日你必定寝食難安,愁得容顔憔悴吧?
“其實,你大可以再聯系餘大,托他代為銷贓。怎麼?不敢見他了?怕露出馬腳,讓他覺察你已對他的妻兒下了毒手嗎?
“今日他在押赴牢房的途中服毒自盡,怕也是因與你擦肩之時,被你暗示了什麼吧?他懼你掌握他孩子的性命,卻不知,那孩子早已命喪黃泉……唉,你竟連不滿周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秦寺丞默然不語,唯有雙眸死死盯着她,目光陰沉,滿含怨毒。
白芷蘭轉身,拱手朝座上的長公主說道:“殿下,此案已然水落石出,真兇便是秦……”
話未說完,秦寺丞忽然垂着頭冷笑一聲,面容隐入黑暗之中,聲音冷冽:“東西在我手中又能如何?臂钏乃是我未婚妻贈予的定情信物,琴譜則是柳娘子以知音之禮相贈,并非你口中所謂的殺人證物!”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尖銳:“更何況,我未婚妻遇害之夜,我根本不在城中,而是宿于城外驿站!此事有同僚為我作證,我既不在京城,又如何能行兇?”
白芷蘭輕歎一聲,緩緩道:“秦韬,既然你這般嘴硬,那我就從頭說起吧。”
她走至桌前,親手倒了一杯茶,仰首一飲而盡,娓娓道來:
“八月初五之夜,你本與同僚在城外公幹,事畢後聲稱身體不适,要在城外驿站休息一夜再走。天尚未黑,你便早早歇下,直至翌日辰時才出房門——這是你同僚的證詞。
“但事實上,你假裝歇息後,悄然離開驿站,在城門關閉前潛回京城,行兇之後,翌日一早便出城返回驿站。”
白芷蘭稍作停頓,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初五夜晚戌時,齊小姐以身體不适為由早早睡下,并以母親壽辰為由,賞賜了好酒給院中仆從,實則在酒中摻了迷藥,使衆人昏睡不醒。她的目的,自然是要與你幽會。
“亥時,你從齊府後院潛入,恰在此時,醉酒的周行也闖入小姐宅院。他酒醉後對齊小姐出言不遜,随後醉倒昏睡,你便将他拖至後院門口。
“當時更夫路過,遠遠瞧見一個人影出了門,随後一個人影關門返回。等他走近時,隻見周行卧倒在地。被問及時,他便誤以為出門者是周行,而返院者是齊小姐。
“但其實,那人是你。因為周府的下人去尋周行時,見他背上全是泥土,顯然是被拖拽所緻,而以齊小姐的身形和力氣,斷難做到這一點。”
白芷蘭停頓片刻,接着說:“齊小姐房中桌上有兩隻茶杯,和吃剩的蜜棗,但我在她口中并未見蜜棗殘迹,顯然是與你對飲時,蜜棗為你所食。
“出于某種原因,你對齊小姐心生殺意,在她掙紮時,扯下了你腰間的香囊。而這香囊,正是齊小姐所贈,足以證明你就是那夜的兇手!”
秦寺丞冷笑一聲,反駁道:“可我聽說,這香囊是你在程氏醫館公開出售的,每一個都長得一模一樣。你憑什麼說她手中的就是我的?兇手難道不能去買一個?”
白芷蘭微微一笑,叫人将香囊呈上,道:“此香囊外觀确實無異,但它們皆出自我手,自然能分辨其中細微差别。當日齊小姐挑選此香囊時,曾言此間繡面的蝴蝶最為靈動,特意買來送給未婚夫。”
秦寺丞冷哼一聲,道:“你說能分辨就能分辨?這不過是你一己之言,何以為憑?”
大理寺的一位官員附和道:“秦寺丞所言不無道理,就如先前那苦杏仁味,若證據隻有白司直一人能辨認,便難以服衆。”
白芷蘭輕歎一聲,道:“既然我所提出的證據你們皆不信,那齊小姐親自指出的證據,你們總該信了吧?”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齊小姐已然殁去,如何能指出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