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去做什麼,與案情無關,無需交代。”徐令誠沉住氣,向來溫和的眼神帶上幾分恨意。
“怎麼無關?”韋良言死咬不放,“餘紹偏偏把屍體埋在慈光寺,你又偏偏每晚都要出去,說你不是同謀也隻是一面之詞。”
徐令誠咬着牙,無法回答。
“怎麼?”韋良言故作驚訝,“到底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讓你這樣都無法對人明言呢?”
“韋良言!”徐令誠沖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他不死,鸢兒這輩子都不得安甯!
還不等李希言開口,容朗就拉開了他。
此人心思陰毒,不能留把柄在其手中。
“我知道他在做什麼!”輕柔的女聲滿是堅定。
韋鸢沖了進來。
徐令誠将即将開口的呼喊死死壓下去。
被韋鸢掙脫開的關風和慢了一步追上來。
“沒攔住……”
韋鸢今日已經穿回了世俗人的衣裳,隻有頭上的灰撲撲的帽子證明着她的身份。
“是個尼姑!”
有人驚呼。
韋鸢不為所動,清亮的眼神直直看着李希言。
“自來,也就是徐令誠那晚如同往常來尼姑庵幫我做活兒,給我送吃食,他并未殺人。”
人群一下炸開。
“這和尚和這尼姑……”
“難怪不肯說……真是冒犯佛祖……”
……
議論聲刺耳,愈發不堪。
韋鸢還是筆直地站着,面色如常。
她沒有錯。
徐令誠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邊。
“發乎情,止乎禮。我們二人是真心相愛,從未越過雷池一步。”
韋鸢說道:“我是大戶人家出身,才到尼姑庵的時候,做不了那些粗活兒,徐郎每日淩晨前偷偷跑來幫我的忙。”
韋家夫婦臉色已經黑透。
這和他們預想的不一樣。
自己這個金尊玉貴的女兒怎麼會……如此無法拿捏。
“好了。”李希言是真的動了氣。
她見過不少父母,為了攀權富貴嫁女兒的不少。
可是,這些人中,有的隻是為了女兒活得好一點,也算是能理解。
這事情卻不同。
徐令誠人品端正,前途也不差,最主要的是一心一意對着韋鸢。
韋家夫婦卻如此趕盡殺絕!
“韋郎君和韋夫人滿意這個答案嗎?”李希言冷聲道,“滿意了就退下吧。”
韋良言猶嫌不足:“破壞清規戒律,不該罰嗎?徐令誠在佛寺這樣的地方引誘女子,如此冒犯佛祖……”
“閉嘴!”容朗忍無可忍,“你這樣的人也敢妄言佛祖!”
“清規戒律乃是佛教的規矩。”韋良言高呼佛号,“阿彌陀佛。老夫隻是見不得有人壞了佛寺的規矩。”
視線内,一個人影的出現,讓李希言心中一動。
“佛寺的規矩,自然是該佛寺的人來說。慧空大師……”
衆人皆驚。
向後看去。
慧空一步步走了進來。
“希言師侄,老衲有禮。”
慈光寺在本地已百年有餘。
慧空醫術高超,常年在寺廟中開設義診,施藥于百姓。
對他,沒有人不信服。
議論聲驟停。
李希言:“慧空大師,您對此有何看法?”
慧空雙手合十,長眉低下。
“我佛慈悲。”
蒼老的聲音安撫了躁動的人們。
“給無量的衆生得樂乃是慈,拔無量衆生之苦乃是悲。這兩個孩子因世俗之故,受離散之苦,為何不慈悲為懷成全他們?消減他們的苦呢?自來到的第一日,老衲就知道他是為何而來,所以未給他受戒,他也算不得違背了什麼清規戒律。”
他話音一落。
人群中就有人說道:“上次我娘去廟裡上香崴了腳就是自來師父給背下來的。”
“我兒子那日高熱,也是自來師父……”
……
事情如李希言所計算的發展了下去。
“剛剛,韋家藐視公堂的罪責本官就不追究了。就算陛下讓本官可以代天子行事,本官也不能夠妄造殺孽。”
明晃晃的威脅。
韋良言臉色鐵青,一甩袖子就走了,沒有看韋鸢一眼。
隻有韋夫人還是忍不住窺向自己的女兒。
“還不快走!”韋良言失了往日的風度,站在不遠處,惡狠狠地盯着韋夫人。
韋鸢背過身去。
韋夫人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走了。
她的命已經由不得自己了,她希望她女兒不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