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朗笑得眯起了眼睛。
姐姐,這是在誇——他!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李希言心中反而越發忌憚。
這人,變臉如翻書,時而坦誠如赤子,時而心機深沉……
還沒有絲毫僞裝的痕迹。
高亢急促的鷹嘯聲忽然炸開。
“啊!”
老鷹叫得急了,甚至都發出了“嘎嘎”的聲音。
就連不了解這種生物的容朗都察覺到這鷹嘯聲中滔天的怒氣。
“破雲!”李希言臉色微變,霍然站起。
二人循着聲音快步出了房間。
甲闆上一片慌亂,
隻見甲闆上,一隻巨大的老鷹正在極低的地方慌亂的撲着翅膀。
方淳和瑞王跌坐在地,身邊放着一支魚竿。
二人撐着坐起,想要伸手去夠什麼。
其餘人想要上前又不敢動,
李希言走近才發現二人身邊的魚竿上的魚鈎勾住了老鷹的腳。
她立即帶上腰間的皮質手套,伸出手。
“破雲,冷靜!”
她一出聲,老鷹撲騰翅膀的動作都和緩了不少。
“來,過來,我給你解開。”
老鷹低低叫了一聲,飛到她的胳膊上站好。
“乖,别動啊。”李希言低聲安撫。
“咕咕。”老鷹擡起自己受傷的腳。
顯而易見是在告狀。
李希言伸出右手給它撥開繞住爪子的線。
幸好,魚鈎并沒有插到肉裡,隻是卡在了爪子上。
魚線很細,纏繞起來很容易就會打結,而且細細的魚線已經在鷹爪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李希言有些頭疼。
她現在隻騰得出一隻手。
破雲又受了驚吓,其他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我來吧。”容朗放輕了聲音,伸出手想要幫忙。
讓人意外的是,破雲對他的接近就像沒有反應似的。
李希言點頭,空餘的一隻手撫上破雲的頭頂。
“麻煩你了。”
容朗小心翼翼地把魚線一點點挑開。
即使破雲沒有絲毫動作,其龐大的身軀還是有點讓人心底有些害怕。
容朗一邊解開魚線的結一邊拿餘光瞟着破雲。
這尖嘴利爪,跟刀子似的,被叨着臉就糟糕了。
這樣想着,他手下的動作更輕了。
不過半刻鐘,魚線就隻差一點點就被完全解下。
然而,就在此時,不知是不是因為最後在解一個結時扯到了哪裡,破雲長鳴一聲,尖利的喙直奔容朗的手而來。
李希言一直觀察着。右手立即往後一揮,左手則借勢按住了破雲。
容朗反應也不慢,向後退了一大步,擡起手擋住破雲的攻擊。
可是,鷹的速度太快了。
即使二人動作已經不慢了,容朗的手臂還是被尖利的鷹喙扯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混亂之後,破雲飛到了船舷上,側開頭,一副心虛的模樣,像是知道自己傷了人一樣。
李希言拉住容朗查看他的傷處。
傷口在他的左手小臂處,有兩寸長,皮肉翻開,鮮血直湧。
繡衣使随身的藥物不少,李希言掏出一瓶金瘡藥倒了上去,嘴上止不住道歉。
“破雲性子野,冒犯王爺了。”
藥粉一倒上傷口就發出滋滋的聲音。
“沒事,也不疼。”被她握住手臂的容朗已經發飄了,哪裡還會覺得疼。
李希言見他面色還很紅潤,稍稍放下心來,轉頭問道:“是怎麼回事?”
方淳上前解釋道:“是我不好,今兒釣魚的時候,一甩杆子就纏住了躲在後面的破雲。”
“不!是我!”瑞王雖然任性,但是不喜歡讓别人背鍋,他上前坦白道,“是我。我瞧見方校尉釣魚好玩兒,就想試一試,沒想到這個老鷹跟在那後面,才把它傷到了。李夫子,不是方校尉的錯,你罰我吧。”
破雲在繡衣司已久,它的習性衆人都了解,方淳怎麼會不小心傷着它。
“不是什麼大事。”容朗回過神,“是我剛剛不小心弄疼它了,它才啄人的。”
傷者都不計較,李希言自然不再說什麼。
旁觀的衛川比了個大拇指,小聲和苗青說道:“王爺真漢子啊,這藥倒上去都不覺得疼,我第一次用這藥疼得打滾呢。”
猜到内情的苗青表情扭曲。
明明就是色迷心竅。
衛川看他這副表情,拍他的胳膊:“你看着就覺得疼,是吧?我也這樣覺得。”
完全被曲解了的苗青很想說出實情,但是又顧及到自己上司,憋得面紅耳赤。
知道的太多果然不好。
深夜,李希言将皇帝的來信收好,面露凝重。
她直起身,推開書桌面前的窗戶。
江風一股清涼,吹去了她的心事。
管他的,到了地方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她拿起手邊瑞王寫的課業,挑出幾張裝入信封準備給寄回京城。
也不知長樂王如何了。
無論如何,今日是破雲闖了大禍。
于情于理,她還是去問問的好。
她環顧四周,從手邊的匣子裡拿起一瓶藥,走了出去。
容朗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
笃笃——
“何人?”容朗的聲音四平八穩,帶着些許的不耐。
“是我。”
“啊?”容朗的語氣陡然一變,變得輕快不少,“你等一等!”
隔着門,都能聽見裡面突然響起的翻箱倒櫃的聲音。
李希言疑惑。
這是在做什麼?
站了一刻鐘,房門才打開。
一股暖甜的香氣撲面而來。
李希言眼前一片白,鼻翼微動。
這個味道……
還帶着辛辣的香氣,一聞到就讓人心思躁動。
她擡起頭。
隻見容朗頭發半散,一身月白微透的紗袍穿得松松垮垮,衣領敞開,不需要刻意就能看見形狀漂亮結實的肌肉。
傷風敗俗!
李希言扭過頭,拉開二人的距離,拿出藥瓶,語氣硬梆梆的。
“繡衣司的藥不錯,請王爺笑納。”
容朗逼近幾步,接過藥瓶。
“李少使的藥确實很有用……”
他話未說完,李希言就急着說道:“我就不打擾王爺休息了。”
容朗的動作更快,直接堵住她的去路:“我有正事要和李少使說。”
再一次把風光盡收眼底。
李希言再次移開視線:“王爺請講。”
“進去說吧。”容朗微微俯身,借機将衣領敞得更開,“機密要事。”
如同喃語一般,和着暖甜的香氣。
李希言耳朵有些燙。
機密要事。
她隻能硬着頭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