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這樣認真,是喜歡的意思。
“李少使。”他将粥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明日還要去河堤巡察,不吃些東西怎麼能行?”
李希言接過:“多謝王爺。”
“你先吃着,我慢慢說啊。”容朗攪着碗裡的粥。
李希言舀起一勺,慢慢喝下,眼神還一直在他身上,等着他的下文。
“首先……”容朗放下勺子,“那具屍體根本就不是肖平。”
李希言咽下嘴裡的粥:“你怎麼看出來的?”
容朗盯着她停下動作的手,示意她繼續吃。
李希言繼續動筷,他才繼續說道:“肖平可是個文人,右手中指怎麼會沒有繭子?我可沒聽說他是左利手。不僅如此,那屍體的身上還有很多紅色的小疙瘩與水泡,那是長期身上有跳蚤的人才會有的。肖平……會那麼不愛幹淨?”
“他是右利手,也很愛幹淨。”李希言放下碗,“他們從哪兒找來的屍體?和肖平長得确實像。”
“李少使記人臉向來厲害,我還以為你當時就認出來了呢。”
“人死後,外貌本來就會有些變化,更何況屍體臉還被抓花了,我一時哪裡認得出來。”
“李少使明明知道我當時有所隐瞞,為何順着我的話往下說?”容朗定定地看着她。
“因為直覺。”李希言埋着頭攪着碗裡的粥。
“哦?是麼?”容朗對她掩飾慌亂的動作滿不在乎,甚至還笑了出來,“李少使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楊家的案子也不簡單,說不定就和這次赈災的事情有關。”
“等卷宗來了再說。”
二人安安靜靜吃完了一頓飯。
容朗賴着不走。
“等卷宗送來了,我和李少使看完了再回去。”
自己還要仰仗他驗屍。
李希言隻能忍下。
她起身在桌邊摸出棋奁。
“那王爺陪我來幾局?”
赢你解氣!
“好啊!”容朗沒有察覺她的心思,美滋滋地坐到了她的對面,“來吧!”
對方的笑容着實過于明媚。
李希言摸着棋奁,頓覺失算。
這人……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輸赢啊?
二人下了兩局。
李希言大獲全勝,心裡那股憋悶的氣一下就散出去了。
“少使。”苗青在敲門,“苟縣令把卷宗送來了。”
“拿進來吧。”李希言放下棋子。
苗青拿着卷宗走了進來,隐秘地瞥了一眼容朗。
登堂入室的速度未免太快。
确實比那兩個厲害些。
李希言拿起卷宗。
卷宗上的墨迹很新,字迹非常整齊。
苟維是臨時又謄寫了一次吧?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早要去堤壩,讓方淳悄悄跟着。”
苗青明白,慢騰騰走了出去,關門的時候還特意頗有深意看了容朗一眼。
容朗發覺了,卻一點兒都不在乎。
可見,瑞王的厚臉皮其實是随了誰。
“怎麼樣?”容朗借機湊過去,坐在她身邊。
李希言把卷宗放到二人之間。
卷宗上關于那日的情況寫的很詳細。
八月十六早上卯時正。
蓮姨娘醒來後準備去正房請安順便去看看自己養在正房那裡的兒子。
她一去,正房的婢女這才發現薛夫人和府裡的孩子都不見了蹤影。
衆人都以為薛夫人帶着孩子去了書房找楊利貞,就都過去了。
然而,他們敲了好久的門,書房都沒有動靜。
管事心中生疑,就讓人把門撞了開來。
案發當晚,府裡的人手極少。
除去府上的主子們,隻有管事和孩子的奶娘和幾個仆人在。
也因此,楊利貞的書房那晚沒有人看守。
書房以及死者的卧室都沒有被撬開的痕迹。
容朗看完沉默了良久。
“怎麼越看越像是楊利貞做的……”
府裡的人都中了迷藥這一點不說,書房的門窗從裡面鎖住的,兇手怎麼能夠逃出來呢?
李希言卻很堅定一點。
“動手殺人的絕對不是楊利貞。”
“為何?”容朗提醒,“難道你還相信他真的和薛夫人感情很好?”
真的感情好就不會納妾了。
子嗣不過隻是說辭。
楊家那麼多親戚,沒兒子過繼一個不也一樣嗎?
“我又不傻。不是薛夫人,而是孩子。”李希言面露不屑,“楊利貞性格極其古闆保守,他的小兒就是他的命根子,他怎麼舍得殺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呢?”
“你也覺得苟維說得有理?可是楊利貞說的神神鬼鬼那些話也算是什麼?”
“或許是兇手給他下了什麼緻幻的藥物。”
二人都是不相信鬼神能殺人的。
就算要殺人,死的也該是楊利貞。
而不是無辜的薛夫人和孩子。
隻有人……
“按照苟維的說法,這案子更說得通些。兇手殺死楊利貞的妻兒不僅能夠讓他更痛苦,還能夠毀掉他最重視的名聲。”
隻有人才會有這麼多的彎彎繞。
“那……我們要去查那個被他打死的婦人?”
“先讓他們悄悄去盯着,萬一兇手就是那個婦人的親友……就怕打草驚蛇。”
容朗提議道:“我覺得還得盯着楊家吧?說不定那人早就混進了楊家,不然他怎麼下的藥?”
“是。”李希言揉了揉太陽穴。
這麼重要的一點她怎麼忘了。
“頭疼?”容朗下意識伸手用拇指按住她眉頭的紅痣沿着眉弓揉到太陽穴。
李希言不禁眯起了眼。
好舒服。
理智回籠。
二人頓時清醒。
容朗讪讪收回手。
“攢竹穴……按這裡很有用……”
“王爺該休息了。”李希言端坐着,視線投射在還未完結的棋局上,“明日巡察河堤堤壩,要帶上瑞王殿下。”
容朗乖乖起身,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明日我會看好他的。李少使……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