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裡左右,還有個堤壩……”瑞王一下反應了過來,“這樣算下來工期再怎麼也要兩個月半以上。汛期才結束一個多月啊!而且結束後再怎麼也要緩幾日才能開始動工……”
李希言繼續引導他:“現在你再想想現場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瑞王拼命回憶着。
黃土,建造過程,幹草淤泥……
“沒有淤泥!沒有淤泥的痕迹!一般情況下,修築河堤用的淤泥就近取材,這樣既可清淤降低河床高低,還能節省成本。但是現場根本沒有清淤的痕迹,隻有黃土!沒有草裹泥……這河堤很容易垮塌。可是……”瑞王撓了撓頭,“淤泥和幹草篾條已經很便宜了,他們為什麼在這上面作假?”
“草裹泥雖然不貴,但是還要綁紮,需要的人力更多。他們想要快點把工程封頂,以免我來巡察的時候發現堤壩内裡的問題。”
“是哦。”
這些人悄悄在堤壩内部做了手腳,又怕來監察的官員發現,所以才會趕工。
欽差就算是視察也不會把堤壩破開看裡面的結構。
瑞王又問道:“那沒有草裹泥,他們用什麼填充的内部啊?”
“蘇州和無錫比,少了什麼?”
“少了什麼……沒少什麼啊。”
容朗看他急得額頭冒汗,小聲提醒:“你剛下船的時候,說蘇州哪裡好?”
蘇州?
瑞王恍然大悟。
“我說蘇州沒有無錫燒稭稈的味道!他們把百姓的稭稈弄去填充堤壩了?”他狠狠罵道,“真是喪良心!連稭稈都要搶。”
“稭稈可不是什麼便宜貨,喂家畜燒火都要用的。”
“那他們就更過分了!”瑞王十分殷切地給李希言按着肩膀,“李夫子,咱們這次……”
李希言躲開。
“無事獻殷勤。這次事情複雜,不忙着動手。”
“啊?”瑞王一臉失望。
容朗幫着趕人:“你該回去休息了。”
“等一等!”瑞王雙手合十,“我再問一件事,就一件事。”
李希言無奈。
“什麼事?”
瑞王伸長了脖子:“那個城隍殺人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啊?”
李希言一臉莫名:“什麼城隍殺人?”
“我前日留在驿站聽驿站的人說的。”瑞王眉飛色舞,“說是城隍爺看不下去楊利貞草菅人命的行為,決定出手除懲罰此人。他化作神仙的模樣入了楊利貞的夢,讓他幫忙斬妖除魔。楊利貞欣然應允,提起劍就把那些妖魔殺盡,沒想到等他醒來那些妖魔竟然就是他的妻兒!”
李希言對着他的腦袋來了一下。
“還真信這些!”
“我沒信!”瑞王委屈地摸着腦袋,“我又不是沒腦子,就算是要城隍要懲罰他,也該殺他本人啊。這一聽就知道是他楊利貞得罪了人招來的禍事。”
“不過……”容朗問道,“你聽說的也是城隍爺殺人?”
“對啊,城隍爺啊,就是那天我們去那個城隍廟的城隍爺。”
“黃歇是楚國人。”
“穿着曲裾深衣。”
李希言與容朗對上視線。
這個案子大有問題!
“你們在說什麼呢?”瑞王站在二人中間,打斷二人的對視。
容朗直接把他往旁邊一扯。
擋視線。
“今日來了消息,在城隍廟裡祭拜的村民有就是那個被害人的娘家人。”李希言将視線轉向容朗,“剛好有了線索,明日就去查這案子吧。”
“剛好?”容朗朝着她勾起嘴角,“李少使這是在找理由。”
“楊家的案子你在查啊?”
瑞王這一次幹脆坐到了二人中間,将容朗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他家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李希言也沒有瞞着他,簡單說明了情況。
“聽上去很像楊利貞幹的……但是……應該也不對啊,我聽說他和他夫人感情很好的。”
容朗諷刺道:“好到納妾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那個……我爹不也有其他皇子嗎?我還有個大哥呢。我爹和娘感情還不是很好。”
“别提這些。”李希言生怕等會兒又扯出什麼皇家秘密,“楊利貞那樣的小人有什麼資格和陛下相比?”
容朗見她不願談起皇家,也轉移了話題。
“不過,這案子應該和楊家夫婦的感情脫不開關系,我們還是要好好查一查二人關系到底如何。”
“沒事。明日我去問薛夫人身邊的陪嫁就是了。她和我算是認識。”
“說來,你怎麼和薛夫人會認識?”
“薛夫人是王家六娘的表姑,他們關系一直很親厚。”
“難得,薛家遠在滄州,她們姑侄關系倒是不錯。”
“薛夫人的母親是王家人。她自幼喪父喪母,王家老夫人怕這個外孫女受欺負就把她接回了京城居住。”
容朗有些驚訝:“那王家就這樣把薛夫人嫁給了楊利貞?”
王六娘的父親可是王家家主,不是旁系,怎麼會把自己喪父喪母的表妹嫁給這種人。
“薛夫人算什麼,六娘還是他的親女兒……”李希言的聲音如同在哀歎。
從面子上來看,楊利貞是狀元,相貌不差,官位不低,出身楊家,不差的。
隻是這一段姻緣背後是苦還是甜,這其中滋味隻有薛夫人自己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