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闆和沈坤都隻比我高一點點。”
“你懷疑他們倆?馮老闆……不可能吧?”
“他嫌疑最大。”
雖然李希言直到馮老闆是個好人,可是好人可不一定不會殺人。
她分析道:“從動機上來說,這個羅耀給馮老闆找了這麼多麻煩,他心裡不可能不怨恨。從作案時間來說,當時他就在院内,還手握鑰匙,很容易就能拿到金刀并且進出後院。”
“那沈坤呢?”
“他沒有内院鑰匙,嫌疑相對小一點,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沒有辦法拿到鑰匙。在王佑年昏睡的那段時間内,很多人都能拿得到鑰匙。”
“那動機呢?”
“具體不太清楚,但是我今日問起他和羅耀的關系時,他撒謊了,二人之間多半有什麼仇怨。”李希言也不急,“明日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容朗摸了摸下巴:“可是,這麼一看,我倒覺得馮老闆嫌疑沒那麼大。”
“哦?”
“你想啊,實際上羅耀搞出來的那些爛攤子也不是非要他管,隻不過是因為馮老闆是個柔善之人。再說回這次案子本身,兇手一定是謀劃了許久才做犯的案。馮老闆要是有這樣的心智,大可直接把人趕走不就了事了嗎?他隻是姐夫,又不是爹娘。”
李希言點頭:“你說得有理。若真是馮老闆犯案,也應該是激情之下殺人更合理些。隻是……”
“隻是什麼?”
“我懷疑他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
“鞋子。”
“鞋子?”
“沒錯。兇手在殺人的時候穿了一雙七寸長的女人的鞋子。在當晚那種情況下,馮老闆是最容易能夠找得到女鞋的人。羅夫人的腳大概就是七寸長。”
容朗忽然想起了什麼,語氣笃定。
“不對!還有個地方能找得到女人的鞋子!”
“什麼地方……”靈光一閃,李希言一下想了起來,“你是說王佑年叫來唱曲兒的那個青樓女子?”
“是啊!兇手在偷刀的時候不就可以順便拿走那女子的鞋子嗎?”
“确實如此,可是還有一個疑點。”
“什麼疑點?”
“酒菜。王佑年他們四個好歹是禁軍,怎麼會醉得連金刀被别人拿走都毫無察覺。但是,如果酒菜裡被下了藥呢?那菜可是客棧裡的菜。”
容朗有些被說動了。
隻是,他心裡還是希望,兇手不要是馮老闆。
那樣的好人,手上不應該染上鮮血。
李希言看得出他的想法。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不一定是。這個羅耀仇家不少,說不定是其他人。”
“但願如此。”
第二日一早,二人就去了客棧的後院。
馮老闆一家人剛剛吃完飯,一家三口還坐在餐桌前。
羅夫人正在收拾碗筷,馮小郎一見二人一下就跑了過來。
“哥哥姐姐,你們怎麼來了?”
李希言扯了個幌子:“昨日在衙門聽說了些事情,想來和你們通通氣。”
馮老闆一聽這話,面色都變了一變。
“和案子有關?”
“正是。”
羅夫人停下動作:“是那個禁軍招供了?”
“不是。”
“先坐先坐。”馮老闆招呼着二人坐下,把碗筷拿到了一邊先放着。
二人入座。
李希言才說道:“那個禁軍不是兇手。”
“果然!”
“什麼?!”
夫妻二人的反應完全不一樣。
馮老闆摸着唇上的胡子。
“那晚衙門把人抓走後,我才覺着不對。那個王郎君,世家子弟,禁軍出身,真要收拾我那個不争氣的小舅子,什麼辦法沒有?非要殺人?不太可能。何況,誰拿刀殺了人連刀上的血都不擦?一看就知道是被栽贓陷害。”
“衙門也是這樣說的。”李希言故作坦然,“說是現場發現的腳印和王郎君對不上。”
馮夫人皺眉:“那兇手是誰?”
“衙門沒說得太清楚,隻說大緻确認了兇手是個身長五尺一寸到五尺三寸左右不太健壯的男子。”
“這算哪門子線索?滿大街都是這樣的!”馮老闆長歎一口氣,“多半這案子也沒啥結果了。”
李希言說道:“也不能這樣說,兇手啊,多半都是那晚住在客棧裡的人。當晚,統共也就二十來個人,一個個排查過去,總能縮小範圍,再問一問當時的行蹤,說不定就找到了。”
馮夫人眉間這才一松。
“李娘子說的有理。”
“不過……”圖窮匕見,李希言終于收線,“二位那晚就沒有聽見什麼動靜嗎?”
馮家一家三口齊齊搖頭。
李希言收回了試探的視線。
不像是說謊。
容朗見她問完話才說道:“對了,馮老闆,現在羅耀沒了,你家嶽父嶽母你可有什麼章程?”
“能怎麼辦?”馮老闆握住羅夫人的手,語帶寬慰,“家裡也不缺兩個老人家的飯食。”
羅夫人很是感動,目含淚光。
這麼多年,她娘家是真的拖累了家裡。
可是他從來沒說過一句她的不是……
“是這個理,隻是我看二位老人家……”容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老是動氣對自己身子也不好。”
羅夫人也不避諱。
“二位家裡定然是體面人,沒見過我爹娘這樣的人。你話重一點,他都要鬧着上吊跳河……我實在是……實在是……”她眼裡的淚湧了出來,“我是真拿他們沒辦法。說句大不韪的話,我是真恨啊,也真是沒法子。”
一個孝字都能壓死她,想強硬起來都不行。
“夫人也不必傷心。”容朗語氣緩緩,“其實啊,我倒是有個辦法。”
“什麼法子?”夫妻倆一臉好奇。
在二人眼裡,這兩位房客一看就是厲害人。
“都說‘隔代親’。這老人性子再倔,也會聽孫子的話。馮小郎這樣機靈懂事,以後不如讓馮小郎來侍奉二老。”
“這……”馮老闆有些遲疑。羅夫人也有些不願意。
自家爹娘那德行,對這個外孫向來也不怎麼樣啊!
“我願意!”馮小郎清清脆脆應了下來。
容朗附和:“瞧瞧!多懂事的小郎君。二位以後才是有福了!”
“爹,娘。”馮小郎半跪在夫婦二人跟前,“為父母分憂也是孝,你們就讓孩兒當一回孝子吧!”
夫妻二人肚子裡哪裡有那麼多彎彎繞?被兒子一求一下就松了口。
二人站起。
“今日就叨擾了,我們還要出一趟門,就不打擾了。”
馮小郎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我送哥哥姐姐到門口!”
自己孩子這樣可愛,自命案發生後,一直沒個笑臉的夫妻二人臉上重新浮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