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的地點設立在前院。
前院開闊,最适合晚上的表演。
位置已經要坐滿。
平南侯熱情地招呼着客人。
一個身着官服的瘦高瘦高的老頭兒飛快地走進來:“許侯爺,真是對不住,衙門裡有些事,來晚了些。”
“不晚不晚。”平南侯态度親近,“鄧刺史來了就好,早到晚到都是一樣的。”
來者正是交州刺史鄧松雲。
他掃了一眼四周,眼神微動。
平南侯看出他的心思,解釋道:“王爺和李少使還沒到呢。”
趁着旁邊沒有旁人,鄧松雲小聲說道:“長樂王不說,他來你家也屬正常。怎麼那個活閻王也來了?你是不是招她了?”
想到那個還盤踞在他府内的李希言,平南侯就頭疼:“别提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咱們相識多年,我也提醒你一句。”鄧松雲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李希言是真要殺人的。你知道嗎?蘇州這一次,光是當場被斬首的就有五十來号人。”
一股寒氣從脊梁骨竄上來,平南侯臉色僵硬,旋即又勉強一笑:“她要殺人,我也沒法子。”
鄧松雲見他頑固,又多勸了一句:“你真不懂我的意思?老老實實交代了,活着就還有轉圜的機會。别忘了,衛國公可是你親舅舅,難不成他還會不管你們嗎?”
平南侯心有觸動。
他是真的怕李希言查出什麼,所以那日才會那麼激動。
“長樂王,李少使,到——”
小厮故意拖長了聲音。
鄧松雲拍了拍平南侯的肩膀:“你好自為之。”
衆人皆已行了拜禮。
容朗的話說的客氣。
“今日本就是老夫人的壽宴,諸位不必多禮。”
交州的官員和他都不熟悉,旁邊又站了一個李希言,一時之間,竟隻有平南侯和鄧松雲敢上前搭話。
平南侯帶着二人入了座,坐在最前面。
鄧松雲攀談道:“王爺和李少使這次來也不提早說一聲,倒是讓下官沒有準備什麼招待二位。”
他原本在京城做官,和二人都有過交道。
容朗看了他一眼。
“鄧刺史事務繁忙,我們也不好打攪。”
“哪裡哪裡。”鄧松雲八面玲珑,也沒忘記不愛說話的李希言,“在李少使面前,我哪裡敢說忙這個字。李少使,許久不見,一向可好啊?”
李希言對此人印象不錯——給繡衣司貢獻過兩個水平奇高的仵作。
“還好。隻是鄧刺史……你看上去倒是太累?”
鄧松雲摸了摸眼下兩團烏青。
“沒法子的事。前幾日,南诏那邊又有了動靜,我這不得看着嘛。”
“南诏有動靜?”李希言一下警覺了起來。
“也不是什麼大事。”鄧松雲一臉無所謂,“他們的邊務做了變動。李少使,你别太緊張啊。”
邊務變動确實是常見之事,李希言不再追問。
鄧松雲又朝着平南侯解釋道:“朱都護今日也是為了這個事兒才來不了,你别介意啊。”
“怎會。”平南侯笑了笑,“隻是不知這朱都護又要忙成什麼樣子。”
“有章程在,頂天忙個三四日就夠了。”
平南侯正欲再說,今日的主人公平南侯老夫人已經來了。
她還是往常的模樣,隻是換了一身紅色喜慶的衣裳。
“哎呀,往年壽宴人雖然比今日多,可是卻沒有六郎在。”
容朗接話道:“能為您賀壽,也是我的福氣。”
他拍了一下手。
張錦急忙呈上一個禮盒。
禮盒打開,裡面裝着一串珊瑚珠子。
“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勝在是觀空大師開過光的物件。”容朗起身拱手道,“願姑外祖母身安心泰,福壽綿長。”
“竟然是觀空大師開光的手串!”老夫人一臉歡喜,将珊瑚珠子拿起來直接套在了手腕上,“六郎的心意老身自然是要随時帶着的。”
她又看了一眼左右。
“小姐呢?怎麼還沒過來?老二也沒來?”
衆人的眼神一下暧昧了起來,都覺得最近關于長樂王要和平南侯府結親的傳言應該是真的。
李希言吞下一口酒。
酒還是很烈,刺激得喉嚨發疼。
難喝。
作為焦點的容朗卻一副閑适的模樣,悠悠坐了下來,側着身和李希言說話。
“看看。李少使,這算是白眼狼吧?前腳剛收了我的禮物,後腳卻要污我清白。這些人,真是過分。”
李希言還是冷着臉:“王爺還是坐正些。”
坐在二人後面的瑞王探着腦袋:“你們倆說什麼呢?”
“說明日你要課業加倍。”李希言一臉冷酷無情。
瑞王捂着心口:“誰惹你了,幹嘛拿我撒氣!”
他現在已經很努力了,再加課業真的活不了!
李希言轉過頭想要說什麼,卻意外撞見一雙凝望着她的雙眼。
那雙淺色眼睛還是一眼看得見底。
一股名為慌亂的情緒讓她别過了眼。
見鬼!
她拿起酒杯又吞下一口酒。
坐在二人旁邊的鄧松雲将一切收入眼底,嘴上的話也拐了個彎。
“你們還是别瞎猜,我看可不一定。”
和他說小話的同僚似有所覺:“聽你這話倒像是知道了什麼?”
“不可說,不可說。”鄧松雲閉眼裝死。
同僚笑罵:“老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