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為官,你我都是将軍。
趙玉樓突然一陣後怕,是啊,倘若當日是父親呢?他該怎麼辦?
腦中思緒萬千,但不得不承認,他好像什麼都做不了。父親那日說的不錯,江湖不比朝堂,不是殺幾個人那麼簡單……
“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看看别什麼捅婁子了!”
趙玉樓跟了趙子矜一路,前面的人落寞地走着,沒有了趙少卿平日的風采。他就這麼默默跟着兄長,從趙家徒步走到了杜府。
杜府門口的小厮自然認得趙子矜,隻是見到後者不同尋常的樣子稍顯詫異,不過什麼也沒說,為這位熟客開了門。
趙玉樓擡腳就要跟上,卻被攔了下來。前一刻對兄長還笑得溫和的小厮鐵面無私掃了他一眼,“公子報上名來,小的好去通報我家老爺。”
朱紅大門緩緩阖上,趙子矜身影也愈行愈遠,直到眼前出現一張陌生的臉,趙玉樓微不可查後退一步,客氣笑道,“不用了。”
既然到了杜家,想必也出不了什麼事,有些事還得從長計議。
他先是去萬花閣找了一趟柳仙兒,托她為江行送一封信,順便打探了點消息,但都無關痛癢,傅辭師兄依舊杳無音信。
回去的時候天都黑了,街邊商鋪與小攤點起了花燈,行人熙攘,臉上笑容發自真心的開心,雖比不上過節,到底比其他地方的夜晚熱鬧些。
趙玉樓轉身走到柳蔭下,右手提起圖骨扇輕敲左手掌心,微微側頭,眼神掠過道旁小河,不知瞧向何處。微風漾起的漣漪映着月光輕輕躍動,琉璃一般的光澤碎在其中,甚是美麗。
這邊異常冷清,更多的人還是喜歡燈火通明的地方,鮮少有人在黑夜駐足。
這就好辦了……
趙玉樓提氣,腳尖輕點地面,身影便消失在顆顆柳樹連成片的繁密柳枝間,靜谧非常,隻餘垂下的柳梢斜斜飄着。
今夜月光很是明亮,銀色光輝落在林間别有一番清冷感。
終于尋得了沒人的山野。一道青影穿梭其中,扶着一樹幹輕巧轉了一圈兒,借勢甩出玉扇。
趙玉樓沒有留手,幾乎用了九成的勁兒。圖骨扇面在空中展開,邊緣化作利刃,旋轉着朝來的地方襲去。按理來說,一般人是來不及作反應的。
可惜那人武功好像并不輸他。
趙玉樓終于看到對方身影,一身夜行衣,帶着黑色鬥笠,兩手搭在腰間。下一刻便被兩道凜冽的寒光晃了眼,伴随清脆的熟悉聲音,他下意識偏頭眯眼,微側身,一手接住圖骨後直接落到地面。
前腳剛沾地,就感覺到身後的殺意。對方竟然一句話都不願與他多說,出手便是殺招,不留一絲餘地。
趙玉樓自然也不敢懈怠,除了圖骨針,能用的招式都用了,隻勉強打了個平手。
一開始他隻是防禦為主,奈何對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越打越興奮。要是自己能壓制住倒還好說,然而問題就在這兒,他好像打不過人家,身上還挂了彩。
這京城真是卧虎藏龍啊,江湖上能打過自己的都有名有姓,自己沒交過手也了解他們的性格、招式特點,不像這位,陌生至極。
趙玉樓尋一機會反手甩出了一根銀針。對方身姿一定,接着轉身避開,他迅速借此後退數步,拉開距離。
瞟了一眼胳膊上的血口子,再看對方雖些許淩亂,卻毫發無傷,趙玉樓多少有點今晚怕是要折在這兒的不甘。
離得太遠,又有面前的黑紗遮擋,他看不清對方容貌。
“這江湖上能打得過趙某的人不多,不知姑娘何許人也?”
對方聞言,一手反握劍柄,隻餘兩指一擡掀掉鬥笠,随意扔到腳邊,不緊不慢走進趙玉樓。
“在下蘇情,專程來找趙公子,還請您,不吝賜教。”女子手中雙刃染血,笑靥如花。
趙玉樓見過的美人不在少數,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睛——眸色很淺,月光映在其中更顯朦胧迷離,煙波一般,有種不真實感,看一眼便會深陷其中。
然而本該令人着迷的雙眼此刻卻蘊含殺意,令人膽寒。
蘇情站定,離他不過三步。不笑時略顯清冷,眉如遠山,眼尾輕點氤氲,雙髻垂于耳後,披肩長發随風而起,頗有肅殺之意。
如果忽略素白修長的雙手握着閃着血光的短劍的話,場景還是很美的。
“在下記得,不曾得罪過蘇姑娘?”
“記性不錯。”蘇情好像心情很好,雙手手腕一轉,劍峰顫動不停,蓄勢待發,“等殺了閣下,登上武林英雄榜之時,我會燒紙告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