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蘇姑娘還記得那天晚上是多久以前嗎?”
像是料到了會被這麼問,蘇情想也不想便答,“大概有五個多月了。”
京城之中,人命案件件不是小事,倘若那位姑娘真遭遇不測,大理寺應會有人報官,也會有卷宗記錄在冊。趙玉樓稍稍回想片刻,确定不曾在為數不多的未結案的命案中見過受害人是一年輕女子的。
難道屍身未被發現?
“這便是我送你的禮物。”蘇情饒有興趣地看着他,打斷他的思緒,“官府查了這麼久,也該有個結果了不是麼?”
這麼一說,趙玉樓便明白了蘇情口中的人就是大理寺一直追查的兇手,沒想到自己直接到他老巢了。聯想到現在應該還燒着的那場大火,他心裡一沉,面上不顯,隻簡短反問道,“禮物?”
蘇情彎腰拾起燈杆,“跟我來。”
趙玉樓跟在她身後,以為要給自己看什麼重要物證。結果是他想多了,出了後門,蘇情直接帶他來到後院,這裡放着套木制桌椅,兩邊都是随意堆放的竹篾、油紙。
“坐。”蘇情将燈杆伸到桌下,指尖一扣,燈籠便穩穩挂在了一側。“别嫌黑,這裡雖偏僻,但畢竟夜深了,引來什麼貓貓狗狗的就不好了。”
貓貓狗狗自然指的是夜間巡防的官兵。趙玉樓一言不發地坐下,隻是重傷未愈,動作間稍顯滞澀,在蘇情這種武學大家眼中藏不了半分,果然轉頭就看到她撐着下巴若有所思打量着自己,“這麼久了,傷還沒好啊?”
趙玉樓當然不能告訴她自己是因為被打了一頓,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他隻想趕快揭過這個話題。“前些日子陪家弟練武,不小心傷着了,與蘇姑娘無關。”言語間不甚在意。
蘇青挑眉,頗為意外,“趙小公子的盛名早有耳聞,不想這麼厲害,你都打不過他?”眼波流轉間攝人心魄,“看來我當時找錯了人,應該直接找你弟弟去。”
“姑娘還是莫要開玩笑的好,修恒與我到底不同,我勸你還是不要招惹他為好。”趙玉樓這話說得毫不客氣,不管是不是玩笑話,他都不喜歡把家人牽扯進來。“況且一個小孩子懂什麼?”
言下之意就是有事找自己就好,說這句話時趙玉樓直直望向蘇情,兩人視線交鋒,大有些分出個勝負的勢頭,可最終隻是以一笑做結,默契收回目光。
蘇情借坡下驢,扶着下颚的水蔥似的指根無意識摩挲臉側,“你别擔心,我看中的是你,不然也不會主動現身與你見面。”
看中我?
趙玉樓覺得好笑,“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蘇情道,“我是替人來尋求合作的,公子可有意向?”
“誰?”
“當今陛下的大皇子,暮仁殿下。”
趙玉樓回憶片刻才想起來這号人,說起來令人唏噓。聽聞大皇子秦征還未出生時,皇帝便已賜予其封号暮仁,擱現在來看也是前無古人的榮寵。
大皇子生母貴妃李氏彼時寵冠六宮,族中親人在前朝戰功赫赫,一時風光無兩,人人都以為這位陛下親手培養的皇子會是武威下一任君王。可不曾想一朝前朝生變,李家獲罪下獄,連帶後宮一起出了事。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李貴妃自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妃子,也就是當今皇後唐庭雪。往日風光無限的暮仁殿下,這夜過後再也沒人敢提起他,就這麼消失在重重宮闱中。
直至今日,趙玉樓才從别人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暮仁殿下竟還能找到出路。”趙玉樓不得不承認這位皇子引起了他的興趣,這是真心的誇贊,他欽佩任何一個絕處逢生的人。
“宮中險象環生,任何人都不好對付,能避其鋒芒活下來,還有肯為自己賣命的人,咱們這位殿下的手段不可小觑。”蘇情繼續為暮仁“正名”。
趙玉樓笑着附和,“自然,不過既有姑娘這樣的高手為他效力,想必殿下也不缺人手,我又為何湊上去呢?”
“自古君王招賢納士,誰會嫌多呢,指不定碰上一個可心人兒。”蘇情後幾個字說得音調十八轉,明顯的調笑不加掩飾,一臉期待地看趙玉樓作何反應。
從來都是趙玉樓調笑别人的份兒,如今反過來,倒還真有點兒不适應。
蘇情撐着頭微仰,雙眼朦胧,面上映着銀色的月光微有些醺然的樣子,冷淡的裝扮格外勾人心魄。饒是趙玉樓都晃了下神,下一刻冰涼的指尖已然勾起他的下巴,一雙淡漠疏離的灰色雙眸讓人沉溺,“況且這可心人兒還生了一副好皮囊。”
趙玉樓順勢擡頭,他靜靜聽完這句話,末了還配合着勾唇一笑,左手不動聲色靠上來,輕握住那纖纖玉手,阻止它離去。
蘇情似笑非笑看着他,表情帶了些玩味。
“若論皮囊,你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