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了。”
紙上飛舞的筆尖略微停頓,“叫大夫再來看看,我看你膝蓋傷得厲害,年紀輕輕的,别落下什麼病根。”
聽到這兒不由得緊了緊膝蓋,意料之中的輕微刺痛傳來,研磨的指尖用力泛白。忽略心頭的酸澀,趙玉樓敷衍過去,直接轉移話題,“兄長從宴席過去的嗎?”
趙桉頓筆,長歎一聲,“苦了他了,吃頓飯都不得安生。”提起這茬,趙桉忽然正眼看向趙玉樓,目光瞬間冰冷,“你要認的錯跟這事兒有關?”
扯到了正題,趙玉樓明白得拿出個态度來。于是放下墨條,退後幾步作勢要跪下,剛撩起衣袍就聽到沒什麼感情一句,“腿要是不想要了,為父可以幫你打斷它。”
“還是要的。”就此作罷。
趙桉的臉色算不上好,周身氣息躁動久久不得平複。終是将筆甩在筆架上,往椅背一靠,不耐煩道,“說。”
趙玉樓承認了自己深夜外出的事實,卻隻道是關心火勢,去往侍郎府外遙遙一望,僅此而已。
“看來我倒多餘擔心你,傷是真好了。”趙桉一動不動盯着他,“還是上回打輕了,竟叫你一樣的錯再犯一遍。”
指尖的傷已愈合,可趙玉樓還是習慣性地按壓那個地方。表現地再無謂,想到當日的刑罰,身體還是會不自覺一顫。他擡眸對上頗具威壓的眼神,溫和地提醒趙桉,“玉樓這次可沒流連花樓,一宿未歸。”更沒有見不該見的人。
也許心中有愧,還是别的什麼,這次趙桉主動收回目光,刻意回避他的視線,“但願如此。”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連趙玉樓都有些不自然。他們父子二人的相見從來都是這樣,不能好好說幾句話,劍拔弩張是常态,最終不管是哪一方先讓步,都是慘淡收場。
他垂下眼睫,将話題轉回正事上面,“這個案子我多少參與了些,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想去現場仔細再查查,以免遺漏了什麼,還望父親應允。”
“大理寺這麼多人,不差你一個。”趙桉看他一眼,又清清嗓子補充道,“當然這隻是我的想法,去不去得了,還得問你大哥,我管不了。”
父親既然松口,那明日出門不是問題。至于兄長如何決定,隻會關系到自己的行動是否合乎禮法,那也不是自己左右得了的。
第二日早早用完晚膳,趙玉樓帶着路至趕到了侍郎府。府衙差役守在門口,一個個冷面無私,氣場極強,路過的人隻敢遠遠看上一眼。
他左右簡單觀望稍許,接着一臉理所當然地準備走進去,連路至都愣了一下才跟過去,結果意料之中被盡職盡責的護衛攔了下來,出鞘的長刀交叉狀橫亘在自己面前,趙玉樓略顯驚慌,“這是做什麼?”
小吏喝道,“走路不看道兒嗎,什麼地方都敢亂闖!”
“小哥可能不認識我,我是少卿大人的弟弟,有要緊事找他,煩請您通傳一下。”趙玉樓做恍然大悟狀。
小吏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像是在評估他說得是真是假,末了雖帶了些懷疑,還是解釋說,“我們是刑部的人,再說,趙少卿一早就進宮面聖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您還是請回吧。”
看來皇帝對此案極為重視,竟是要大理寺和刑部聯手來調查。可兇手明晃晃地都擺在那兒了,還要查什麼呢?
刑部插手合理是合理,但大理寺一直負責這個連環兇手的案子,臨了快結案了搞這一出尤為刻意。或許是不是皇後的意思,難不成,她已經意識到了?
想到這兒趙玉樓擡頭看了眼天色,快到戌時了,天色已漸漸昏暗,不能再耽擱。兄長既不在,也沒有必要再耗下去。
是以對着依舊冷眼的小吏客氣一笑,毫不猶豫轉身便走。
路至小跑跟上他的腳步,“二公子,大公子不在,咱還是回吧。”
趙玉樓腳步一頓,“我想吃桂花糖糕了。”
“啊?”路至懵了。
“你去屏喬巷口幫我買一份吧,要花兒那種的。”趙玉樓掏出一些銀子塞人手裡,順道用手比了比,“大概這麼大。”
路至一言難盡,“您不去嗎?”
“夜市要開始了,那兒人多,吵的我腦袋疼。我就在這附近轉轉,好久沒散散步,都要在家待傻了。”說着沖路至揮揮手,催促道,“你快去,記得回來找我。”
這顯然是支開路至的意思,可路至好像沒明白,可能是在想他受傷以來吃得清湯寡水的,以為真想吃糖糕了,遂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和藹笑容,眸子亮晶晶的,“公子稍等,我很快就回來!”堅定地轉身離去。
趙玉樓看他步履匆匆,心中有點愧疚,從這裡到屏喬巷可不近,來回也得一個時辰。
輕輕歎口氣,希望一個時辰夠用。
走近身側圍牆,有兩個成年男子般高,四周種有高大的林木,鮮有人來。一邊道刑部辦事不行啊,一邊臉不紅心不跳翻身一躍,身影消失在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