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奔的五花肉”這家店裡,主廚換了好幾個。
但飲品師,隻有唐小山一個。
在他作為唐燦的小尾巴,以暑期工的身份,到來之前,店裡的飲品,就是青菜粥,或者小米粥、大米粥,再就是沒什麼技術含量,撒幾片茶葉,開水一沖就好的簡易茶水,或者涼白開。
有了唐小山的加入,店裡的飲品才豐富了起來。
吧台一角,才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
他在廚藝上,跟蘇椰一樣平平無奇,僅限于油、鹽、醬、醋一加,把食物弄熟,在飲品調制上,卻是個一等一的天才。
幾個人都看過了《盜帥李遇白》系列。
也是他第一個意識到,折月樓主筆下,李遇白與方天岚常常半夜相會于江湖飯館,共飲的那一套十三壺“知遇春”,不是古代的果子酒,其滋味描述,更接近于現代清吧裡的雞尾酒。
這一次外賣任務的前期籌備,他與歐陽陽兩個人,便自主地将工作内容,對調了一下。
唐小山把控品質,負責“知遇春”大禮包的調制。
歐陽陽協調對接,像個小大人一樣。
***
除了一套十三冊的《盜帥李遇白》。
蘇椰還去校圖書館轉了一圈兒,又借閱了兩部,唐小山推崇的,折月樓主巅峰期的代表作,沒日沒夜地看了起來。
一顆小腦袋,又回到了去年看夷陵老叟的二十四大本《馭劍飛仙》全集時,昏沉沉的狀态。
聽課時,走路時,都哈欠不斷,倒頭就能睡。
看夷陵老叟的武俠小說,她尚能自控。
在現實需要,該停的時候,停下來。
忙完了,接着看就好了。
看到了後面,自主的興趣已不大,純靠“不能半途而廢”的信念,硬撐下來,直看到二十四本的最後一本,不是結局的尾聲。
但看折月樓主的武俠小說,一旦看起了第一章,就會被懸念吸引,想要一口氣看到底,看到最後的謎底,蘇椰在心理上,完全沒有辦法中止。
不得不暫停的時候,可太難受了。
因而,新學期的第一次摸底月考,自然拿不出很好的狀态來。
她想,等三天後成績出來,大概會回落到班裡六七名的位置吧?
唐小山底子不如她。
這一個月來,一心撲在“知遇春”的研制上。
上課的時候,除了幫忙蘇椰打掩護,腦子想的都是“知遇春”。
放學鈴一響,就奔去了“飛奔的五花肉”,滿懷着熱情,在歐陽陽殷殷期待的眼神中,将一瓶又一瓶雞尾酒的味道,調制到最佳。
再整一桌火鍋,同歐陽陽、唐小山一起,把他的“試驗品”喝光。
有一回,蘇椰撞見了,氣得大罵“帶壞小孩子!”
畢竟,度數再低,也是酒嘛。
***
走出考場,蘇椰和唐小山這一對垂着腦袋,看上去情緒喪喪的同桌兼同事,默契地、喪喪地擊了一掌,就去向各自該去的地方了。
唐小山直奔目的地。
到“飛奔的五花肉”,同歐陽陽協作,将調制好的一套十三杯“知遇春”,倒入十三個訂制的,白色薄壁瓷瓶中,逐一蓋上配套的軟木塞子,再封入與瓷瓶幾乎同時送到店裡的食盒子。
蘇椰需要變裝,便先回了一趟家。
昨晚上,陽陽就興緻勃勃地,比照着網上二手書店淘來的,六七十年代的港台雜志畫報上,第一紅星簡伶的着裝風格,在老媽的衣櫃裡,給她扒拉出了一套,适合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穿的,白色長袖襯衫,和同色系的褲子、豆豆鞋。
質地相當不錯,剪裁也得體。
蘇椰穿在身上,既不過分緊繃,也不顯松垮。
另搭一件草綠色的針織外套,和同色系的寬邊漁夫帽。
整個人看上去清爽舒适,休閑随性。
這一回要去的是,是1968年的台北。
二月中旬,溫度大概有十六七度,這樣的裝扮,走在台北街道上,該是不冷的,但2024年春初的複州還冷着呢!
于是,又包了一件加絨風衣,打算到了山海今,再脫下來。
她對鏡轉了一圈兒,覺的還缺了點什麼。
然後,自拍了一張,發給陽陽,問他——
【你看姐這一身,還缺點啥?】
歐陽陽秒回——
【這一身很ok啊!】
【就是吧,有點太年輕了,你畢竟要裝21歲】
【實在不行,還是再折騰折騰頭發,打幾個卷兒吧!】
頭一回去台灣,是在1963年,時隔五年之久。
再碰上熟人的話,她是該有二十一歲了。
于是,她在陽陽的建議下,像上一回去見司空昙之前一樣,給發尾打了個微卷。想了想,幹脆一發狠,整成了大波浪。
再戴上帽子,照了照鏡子,感覺帽子壓不住好大一個頭。
愁了一會兒,又從老媽疊層複雜的首飾盒裡,扒拉出來兩個田園風的發圈,将海藻一樣,又多又蓬松的頭發兩邊分梳,紮出了兩條馬尾辮,垂在胸前。
漁夫帽一戴,比剛剛入眼多了。
嗯,總算是把自己捯饬完了。
然後,她回到自己房間,拆開了早上從樓下貨架取回來的,一盒五袋的五福餅幹,吃了兩袋紅的、藍的,補充點幸運能量。
這幾天精神不振,食欲也不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