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窗,帶着寒意的春風拂過面龐。
峨眉月于天空高懸。
它淺淺彎起嘴角,仿佛一位包容的長者,安慰着心情不佳的少女。
以防萬一備着的刀還是用上了……看來,溫珝并不是自己和成德帝需要的合作對象。
江黎微微歎了口氣,有些懊惱:她自诩聰明,沒想到卻在γ星系的任務中屢遭滑鐵盧——合作夥伴沒找到,敵人倒是多了不少,隻怕日後會分身乏術。
偏殿隐隐約約傳來玉簪驚慌的尖叫,江黎推測,她大概是看到了溫珝的傷口。
“嘁。”
她面無表情地盯着黑暗中的庭院:自己那時雖然在氣頭上,但下手好歹有分寸——要不是看在老國師的份上,她早就讓溫珝自生自滅去了。
啪的一聲,窗嚴絲合縫地關上,把一切都屏蔽在外。
又不會死,有什麼好激動的?
*
“公……公子,你來了。”
鮮血濡濕了純白的面料,觸目驚心的紅幾乎占據了整條左臂。盡管吓得雙腿發軟,玉簪還是走上前,慌慌張張扶他坐下。
她焦急地往溫珝身後張望,卻久久不見江黎的身影。
“公主沒同你一起來麼?”她問。
“沒有。”溫珝搖頭,随後沉默不語。
自己惹她生氣了,顯而易見。
沒安排人把他轟出去,已經算是留了幾分薄面。
看到他的表情,玉簪的心裡也猜出個大概,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這人看起來規規矩矩,才過去幾個時辰,就敢壞了公主的好心情……
真是徒有其表的花瓶,也不知哪點入了貴人的眼。
雖然想讓這讨人嫌的家夥吃點苦頭,但既然招來了太醫,想必公主還是希望治好他的。
“陳太醫,他的傷可是要緊?”
壓下心中的不滿,玉簪笑意盈盈地看向太醫,皙白的指尖指向少年的傷口。
毓秀宮怎會有男子出現!
陳太醫汗如雨下,感到自己撞破了皇室秘辛,支支吾吾着不敢擡頭。
“這位是陛下安排在公主身邊的伴讀,太醫不必緊張,也不必多想。照常看病便是。”玉簪打心底裡認為他配不上自家公主,便随口胡扯了一個身份。
簡短的解釋後,陳太醫放下心來。
用帕子拭幹額上的汗珠,他洗淨了手,準備給對方包紮傷口。
“小公子這傷是怎麼來的?”大概是想讓對方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他随口抛了個話題。
溫珝輕咳一聲,語氣飄忽:“也不是什麼大事——前幾天的傷沒恢複好,方才沾了水,便又裂開了。”
瞥到少年不自在的表情和對他怒目而視的宮女,太醫暗道一聲糟糕:大概是這毛頭小子惹怒了公主,被對方劃了一道……隻是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明說罷了。
他沖溫珝笑了笑,随後一言不發地開始包紮,假裝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尴尬。
用溫熱的毛巾擦拭幹淨左臂上的血污,長條狀的傷口便顯露出來——不到三寸長,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怖。
兩人離得近,因此,他能夠觀察得十分清楚:
傷口很新鮮,明顯不是在自己來毓秀宮前被劃破的……到這裡後,公主除了詢問自己藥瓶一事,便是交代自己要治好這位公子——
但那個時候,對方的身上,絕對沒有新添這道傷口!
所以,公主到底是什麼意思……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還沒等他思考出答案,便已包紮完畢。
“太醫,這兒有幹淨的毛巾,可要擦擦?”
宮女的聲音響起,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是大汗淋漓。
為了不被兩人看出異樣,他打了個哈哈,接過毛巾:“有勞玉簪姑娘了。”
“小公子的傷勢不算嚴重。新添的傷口雖然看着可怖,但都是些皮外傷,止血後按時擦藥即可……隻要好生養着,不出旬日便能痊愈。”
接過太醫遞來的藥,玉簪屈膝行禮:“如此一來,便能放心了。”
“哦,對了……深夜過來一趟,實在是有勞太醫。”按照毓秀宮的慣例,玉簪給陳太醫塞了幾片金葉子,“這是公主的一點心意,您收下吧。”
“公主實在是太客氣。”太醫雙手接過,忙不疊謝恩。
玉簪微微颔首,指向遠處的瓷瓶——若是仔細聽,不難發現她的咬牙切齒:“是否要回太醫院?按公主的意思,玉簪得把這瓶東西替您拿過去。”
看到那瓷瓶,她便來氣:這家夥無緣無故惹得公主發火,活該挨了一刀。可公主還是太過心軟,竟不惜扯謊讓太醫過來,為的隻是評判藥粉的優劣……
就因為它藥性太強,自己又得呆在這裡,眼睜睜看着太醫為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包紮——實在可恨!
而她不知道的是,另一頭的太醫,也同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少女意味深長的話語回響在耳邊——
“本宮這裡,有位‘特殊’的病人要請您出手一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