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慈突然收回指尖,咒術反噬之力一消,玉葉總算能喘口氣了,她臉上餘怒未消,滿臉憤恨,沈懷慈盯着她的臉色道:“難道你就不怕一日災禍落到自己頭上?”
玉葉瞬時微微放大了雙眼,瞳孔極具收縮,像是被說中最隐秘的心事一般,她聲音顫抖道:“我,我又沒有對不起她,她要報仇,憑什麼來找我!”
“真的沒有麼?”沈懷慈語氣平靜地反問,玉葉卻像被刺痛了一般忽然站起,踉跄後退,指着沈懷慈那張波瀾不驚的面容道:“我沒有!我沒有!”
她似乎瞬間陷入了某種癫狂的幻覺,語序颠倒混亂,一邊在極力否認自己曾經加害過容淮波,一邊大罵容淮波刻薄無情、肚量狹小,在張牙舞爪的瘋癫作态之間,她衣領似乎出現了青紅色的血印。
沐紫沅目光一凝,“不好!”
她搶身上前一把按住形容癫狂的玉葉,可手底下女子反抗力氣之大,一時連她這麼位仙門長老都沒按住。玉葉一把推開沐紫沅,十指在身上撓抓起來,大喊着:“好癢!好癢!”
她臉與脖子頃刻間便被抓出了數道血痕,皮肉外翻,鮮血淋漓,捆仙索瞬間飛出困住她雙手,沈懷慈手握着另一端,眼神冷凝如冰。沐紫沅強行擡起玉葉下巴,看着那已經從脖頸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開的烏青血痕驚道:“什麼時候染上的!”
“痛——好痛啊,仙師,救救我,救救我!”玉葉如同那些染疫的病人一般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開始對沐紫沅痛哭哀求起來,眼淚滾滾落下,她痛得跪倒在地,身子蜷縮起來在地上翻來覆去,以渴求的眼神看着沐紫沅。
沐紫沅按上她的脈搏,此時玉葉雙眼向上翻白,身體不自覺抽搐起來,冷汗瞬間浸濕了她的背心。不論是烏青色的血印還是發作時痛苦的抽動與掙紮,這一切都如同疫生種感染後會出現的症狀一般,但此時她體内的鬼氣以極快的速度蠶食着她的靈魂血氣,玉葉的肌膚在轉瞬之間便黯淡下來,化成烏青之色。
“怎麼會這麼快!”楚律慌張道,在這短時間内,玉葉的症狀已經從剛剛發病飛速躍到了病入膏肓的狀态,沐紫沅一邊施針堵截在她體内脈絡種飛速遊走的鬼厲之氣,一邊按上她的後心,試着以靈力暫時壓制。
慌亂之中,沈懷慈突然捕捉到一絲極其細微的異常氣息,昭明聽心而動,電光火石之間破窗而出,白衣翩然,在楚律的驚叫聲中他一腳踏上窗沿,握住了飛回的昭明,反手便是一劍。
劍氣輕松破開來人的護體黑氣,月色之下,是一張容貌平平的女子面容,似是沒料到沈懷慈覺察如此靈敏,她捂着手臂又是兇惡又是畏懼地瞪着他,身上氣息也不再隐藏,風中隐約飄來幽幽血氣。
手臂處溢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陰邪的鬼厲之氣。
——不是活人!
金光亮起,劍芒飛去,沈懷慈本想先扣住這個來曆莫測的女子加以詢問,出劍也未下死手。誰料此時從一旁竄出來一個灰色的影子,一個少年擋在了女子面前。足下無影,這人全身散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毫無兇煞之氣,竟然是一隻鬼魂。
魂體周身散發着極淡白光,證明此人不論生前生後都心性純善,未染絲毫血污之氣,他面容清秀,眉宇中帶着淡淡的憂郁,看起來極其乖巧。面對如此幹淨的靈魂,沈懷慈下意識收手,可昭明極烈的純陽罡氣還是穿過了少年的胸膛,他晃了晃,身形側倒在一邊。
“阿術!”女子驚叫着抱起少年,一揮手,滾滾黑氣中挾着數隻哭嚎的怨鬼朝沈懷慈撲來。劍光一閃,陰邪鬼氣盡數灰飛煙滅,他起身欲追,忽聞斜前方傳來一聲呼喚:“沈長老!”
原來是墨言抱着葉喬回來了,沈懷慈目光落在葉喬垂落的右手上,淋漓鮮血正從她指尖緩緩滴落。抓準時機,女子帶着少年已經同沈懷慈拉開了大段距離,從墨言身側穿過後,借着他的身形加以遮擋劍氣。一時間,兩人兩鬼同時擦肩而過,滴落在地上的鮮血吸引了女子的注意,她餘光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墨言懷中的葉喬,抱着少年迅速逃離。
墨言抱着葉喬反應慢了半拍,仙劍自發出鞘後朝女子逃離處追去,一會後重新回到墨言身邊,他駐足回望,驚道:“這是什麼妖邪之物,戾氣好重!”
沈懷慈上前兩步,見已經徹底追不上後搖了搖頭,看向他懷中閉着眼睛的葉喬關切道:“她怎麼了?”
墨言略帶愧疚之意,“是我一時疏忽,以緻于葉師妹被魔族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