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律跟着跳了進來,一怔,喜道:“師妹——”
墨言和雲皎皎跟在他身後,燭龍從袖子裡飛出來喃喃道:“完了完了,我就說這結界的力量有點眼熟。”
顔甯的視線遍尋沈懷慈不得,又見幽旸躲在葉喬身後,兩人不僅認識,而且舉止親密,他怒喝道:“葉喬,你怎麼會同這個淫、魔混在一起?這種人師尊見到非殺了不可,他怎麼不在,你們把他怎麼了?”
幽旸扶額:“......我雖然是魔,但不是淫、魔啊。”
葉喬被他氣憤的目光瞪視着,心頭火蹭地燒了起來,她譏諷一笑道:“顔大公子,你還沒斷奶麼?天天就知道師尊師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沈懷慈的親兒子!”
“你!”顔甯被她一激,雙眼赤紅,誅邪下一秒便刺了過來,葉喬抽出幽旸腰間的玉笛擋下這一劍,金石碰撞之音炸響,靈流掀起風暴,墨言擋下誅邪急道:“顔公子,你現在心緒不穩有走火入魔之相,還需冷靜啊!”
“這是我與她的事,其他人滾開!”顔甯咆哮着,誅邪劍光一亮,震得墨言踉跄後退幾步,雲皎皎按在她肩頭對一邊的燭龍道:“燭龍前輩,這時候你就别吃了,這師兄妹都打起來了還不管管?!”
飛沙走石,場面混亂,淵仲得了縫隙要沖出大門,葉喬餘光掃過,玉笛格開氣勢如虹的誅邪劍,足尖點地撲向那小小的黑影,顔甯以為她要逃跑,一劍刺向她後心卻被幽旸攔下,他抓住葉喬,葉喬逮住了淵仲,三人立刻沖出了隐水村直奔深山之中。
她越跑,顔甯越氣,緊追不舍。幽旸雙手結印就要打開魔界入口,劍光襲來,葉喬一掌推開他,将淵仲以捆仙索捆好後丢在一旁,迎上那銳不可擋,動若雷霆的劍氣。
樹葉如雨落下,狂風在其中穿梭來去,楚律拔出藏鋒想要阻止,顔甯厲聲道:“楚律,不關你的事不許插手!”
葉喬冷笑地看向他:“是啊,隻有廢物才要他人相幫。”
誅邪劍尖一抖,葉喬認出他這一招正是‘飛鴻橫渡’,昔年兩人合劍迎戰阮霄與顧輕竹的畫面曆曆在目,那時候她和顔甯的關系難得和緩,一切似乎都朝着越來越好走去,今日這兩人卻持劍相向,誓要分出個你死我活。‘縱橫萬裡’撞上‘踏浪驚濤’,兩道劍光引得樹林震顫,直接打上了天,顔甯咆哮道:“葉喬,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葉喬臉色陰沉狠厲,雙眼再度黯淡下來,玉笛一送,林中萬千落葉化作殺人于無形的暗器,織就插翅難逃的羅網,試圖将那襲藍衣絞成紛落的血雨。顔甯揮劍一斬,劍勢劈山斷海,震天撼地,這一劍已然有了沈懷慈的影子,趁着兩人纏鬥之時,幽旸眼中寒光一閃,折扇化作刀刃直襲顔甯的脖頸——
上空雷聲炸開,金光斬落,折扇一分為二,扇墜直射幽旸的胸膛,狂風之中他驚慌擡頭,眼中倒映出昭明清亮的劍光,魔氣被扇墜上裹挾的金色劍氣輕松擊碎,沈羲動了殺心,若自己吃了這一擊勢必重傷,非得休養好一段時間不可——
紅蓮業火擋下金光閃電,爆炸聲轟然而響,葉喬不假思索地擋在他面前替他攔下這一擊,顔甯尖叫道:“你們果然是一夥的!”
“君上——”幽旸躲在她身後,葉喬轉身踹了他一腳:“還不快滾!”
幽旸有些動情地想握她的手,葉喬真是服了這個戲精,又是一腳:“快滾!”
這一腳正要踹出,她再度被靈犀鎖拉回,跌坐在沈懷慈腳邊,下一瞬誅邪已經指向她的臉頰,顔甯喜道:“師尊,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怎麼會有事?”沈懷慈看向橫在葉喬脖頸上寒光淩冽的劍尖:“把劍收回去。”
“可是——”
顔甯看着他威嚴的臉色,不服氣地收起了劍。
一邊楚律墨言等人上前行禮,沈懷慈微微颔首,奇怪道:“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們是追着剛剛那個魔族來的!”顔甯插嘴道:“那魔族與長樂鎮上少女被奸殺之事有關,隻是昨夜我們一時間追丢了他,多虧燭龍前輩幫忙追蹤他的氣息,我們就到了這裡——”他指着坐在地上的葉喬道:“我剛剛看見他們兩個交談甚歡,有說有笑,舉止親密,師尊,她剛剛還攔下你的劍,保護那個魔族,他們倆肯定不隻是認識這種簡單的關系!”
鳳眼垂落,沈懷慈冷冷地看着她。葉喬默默扭頭,若無其事地看向别處。
與這些人再見,沈懷慈還是有些開心的,隻是他的喜悅不會輕易表露,見顔甯風塵仆仆,楚律神情憔悴,其他幾人也都以擔憂欣喜地眼神看着自己,他有些感慨:“能再見,真是不易。”
他看向顔甯:“靜淵,你長進很大。”
師徒幾人相伴十多年,他誇人的話寥寥無幾,顔甯眼圈紅了,他覺着這段時間的苦練沒有白費,含着淚道:“能得師尊一句好,弟子這段時間的苦不算白吃。”
楚律微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見氣氛陡然有些感傷,雲皎皎插了進來,“好了好了,大家再見是件好事,哭哭啼啼就不好了。”她瞧見葉喬右手與沈懷慈的左手各帶了一個法咒凝結而成的手镯,金色的鍊條系在兩人之間,有些好奇:“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從沒見過?”
葉喬皮笑肉不笑:“你也想來一副麼?”
雲皎皎呵呵一笑:“不了不了。”
顔甯擦着眼睛哼了一聲:“定然是師尊看管她的鎖鍊,就和捆仙索一樣!”
“哎呦哪有啊,這東西叫做靈犀鍊。”燭龍這個碎嘴子開始給茫然的衆人解釋:“所謂心有靈犀——”
“什麼心有靈犀!”顔甯蓦地變了臉色,當即反駁:“這種詞怎麼能放在師徒之間?!前輩你不能亂說!”
他激動的神情驚得所有人一怔,燭龍一愣,拍了拍嘴巴不說話了,驟然的沉默讓顔甯不安,而他更不安的是沈懷慈的态度,依照他的性格,若是燭龍說話不妥早就反駁怒斥了,顔甯緊張道:“師尊,我說的沒錯吧?這,這四個字怎麼能出現在師徒之間呢?這是不妥的啊。”
沈懷慈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和緊張的神情,喉頭哽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顔甯見他如此,臉色越來越白,後退一步,目光不可置信地在他與葉喬身上來回交替,葉喬的聲音突然冷冷響起:“什麼靈犀鍊,老泥鳅你年紀大了多吃點枸杞補補眼吧,這是捆仙鎖!”
“捆仙,索?”顔甯怔然,葉喬嘲諷地看向他:“就說了你們這群仙門的整日呆在山上會變成土包子吧?鎖扣的鎖,沒見過正好給你長長見識!”
她拍了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沒好氣地對沈懷慈說:“這次是我輸了,下次再戰!”
“什麼意思啊?”顔甯茫然道。葉喬恨恨瞪他一眼,“還有什麼意思,你師尊把我當犯人一樣管,又是結界又是鎖鍊,就差沒給我戴腳鍊了!讓開——”
她推開顔甯,從地上抓起撲騰不休的淵仲:“要不是這鎖鍊,姑奶奶早就跑遠了,還容得你們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你!”顔甯聽她的指責火氣頓生,但心頭懸起的大石卻落下了,他指着她的鼻子怒道:“若不是師尊救你,你能從神殿脫困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要你管!要不是我有傷,早就一個手指頭把你捏死了,還容得你在這裡造次!”
“能捏死我算你本事,你有這麼大本事麼?”
“來來來,這次不捏死你我跟你姓!”
“……”沈懷慈同時封了他們二人的嘴,冷冷道:“丢人現眼,都回去!”
一路上葉喬和顔甯還在鬥氣,不是你踹我一腳,就是我踢一腳,最後沈懷慈隻能站在他倆之間強行隔開這天生不合的師兄妹,幾人回到春枝家,院子裡一片混亂,春枝以為自家遭了賊正同母親哭天喊地。好在楚律耐心解釋,幾人又将院子裡亂象收拾幹淨,這對母女才平靜下來。沈懷慈将采來的石垣花交給春枝,讓她代為轉交。
聽了顔甯所說長樂鎮少女被奸殺之事,沈懷慈察覺其中應該是魔修幹的,道:“若按你們說這每隔三日死一名少女,明夜隻怕此人又會動手,我與你們一同去,正好采賣一些東西替這裡修補圍牆,增添一些家具,也算賠禮道歉。”
“好。”顔甯道:“春枝姑娘幫我們新收拾出了兩間房,我和楚律,雲師姐與墨師姐,師尊今夜睡哪裡?”
“我......”沈懷慈有些遲疑要不要告訴顔甯真相,葉喬插嘴道:“幹嘛,顔大公子睡不着要師尊給你講故事啊?”
“有你什麼事!”顔甯氣得冒火。
葉喬對他的怒意無動于衷,“不過不好意思了,你家師尊害怕我随便殺人,傷害無辜,他得留下看着我,尤其是晚上。”
“他難道不是你師尊麼!葉喬你别忘了你是磕過頭行過拜師禮的!”顔甯猛地站起:“......還有,為什麼是晚上?”
“因為你們都睡着了啊——”葉喬勾起一個陰冷的笑容:“沒防備的時候最好殺了,一掌一個。”
“你!你這個魔頭,你果然是瘋了!”
“知道我瘋你還敢惹我,信不信我趁着你睡着了捏死你!”
“你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