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人,你看看你身後的壁畫,上面畫的都是什麼?”
祝煜頓時感覺壓力倍增,“我說,我好歹押送你一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外面天寒地凍,還下着暴雪,沒有我你一定活不了的。你最好現在從牆裡回來,我們一起把這石頭搬開。”
聞霄語速飛快,“你也說了我在牆裡,我們這樣隔着牆壁也不是辦法。你何不看看壁畫的内容?”
祝煜隻得沒好氣地仔細打量一遍壁畫,“無非是畫的東君臨世的内容。大意是自從有了東君,人們得以享受永晝,不受黑夜的脅迫,不受寒冷的侵害。”
“這幅畫是結尾嗎?”
祝煜繞着山洞走了一大圈,猶豫半天才道:“應該是吧。前面畫的都是一個火種的故事,隻有這裡才是我熟悉的内容,我也不知道具體。”
聞霄追問道:“你剛才說,你外面是什麼天氣?”
祝煜轉頭看了眼洞口巨石,堵得嚴嚴實實,隔着山洞壁都能聽到狂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風雪天,下得很大。”
聞霄擡頭,看到大片豔陽天,雖說有些細雪,但絕對說不上什麼惡劣天氣。
她仔細回憶了一番方才的始末,笃定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和我說說?”
外頭風聲大,祝煜盤腿坐在壁畫前,等着那個小人張牙舞爪地往外蹦字。
聞霄冷靜非常,倒像是即将應試的考生,面前的雪就是她的布帛考卷。
她心裡反複拿捏要說的話,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身處兩個地方?”
祝煜很實誠地搖搖頭,“不會啊,我覺得我們在一個地方。”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牆,“你在畫裡,我在畫外。”
聞霄無奈地抿了抿嘴,說:“對,其實我們是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寒山,隻是不是同一個時間。我方才,在這裡親眼見到了東君驅逐緣中仙人,臨世于民的場景,不是幻覺,是真實的。”
“……”
“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麼?”
看到過去的場景,祝煜不相信也是人之常情。
聞霄好脾氣地繼續說,“這不重要,總歸你那邊是狂風急雪,我這裡卻幾乎是雲銷雪停;你那邊是我們生活的時期,而我眼前所處的卻是後先民時期。這之間唯一的關聯就是我手裡的葉子,你眼前的壁畫。我不知道是什麼法術奧妙,但我想隻能這麼解釋:我們在一個地方的不同時間節點。”
祝煜沉默一會,消化了聞霄說得話,随後深吸一口氣,“那你打算怎麼回到現實中呢?”
“不,我才是現實。”
手中的闊面葉片發出清脆的聲響,竟然在聞霄手中一掰兩折了。
祝煜看到這行字,不知為何一個激靈。
聞霄手中的葉子一折,祝煜那頭的山洞立即又搖起來,頭頂上的冰棱一個接一個的掉。
祝煜連忙拔刀,擋住冰棱。心頭還不禁發涼,這若是紮到自己身上,非得被紮成個篩子不可。
他飛身連擋帶躲,還要想辦法穩住身體,好不狼狽,直到搖晃結束,祝煜才勉強直起身,一道刺目的光竟從他身側照過來。
原本畫着壁畫的石壁,不知為何竟然憑空消失,通向了外面的山路。大雪紛飛,雪虐風饕,狂風瞬間将祝煜包裹。
祝煜道:“有出路了,隻是這也太古怪了。”
聞霄聽後長舒一口氣,“有出路就好。真假虛實本就是相互輪轉的。”
“可我若是現在出去,豈不是又不能和你聯系了?”
祝煜算是認命了,這邪門地方可能真的如同聞霄所言,他也隻能按照聞霄的思路走下去。
聞霄堅定道:“無妨,這或許不會是唯一的節點。我會想辦法繼續與你聯系。”
“那我走了啊。”
“嗯。”
“我真走了啊。”
聞霄答應道:“走吧。”
祝煜還在唠叨,“我走了咱就聯系不上了啊!”
聞霄開始摳字眼,“我和你會聯系上的。”
葉子那頭終于徹底安靜下來,連山呼海嘯的聲音都沒了,聞霄怅然若失地垂下手,朝前看去。
不知為何,她覺得耳邊刮起一陣陰涼的小風。
“阿緣?你剛才去哪了?”
阿緣坐在她身邊笑道:“我一直在大人身旁啊。”
“你……”
聞霄喉嚨一陣幹澀,阿緣卻拾起她的手,“該趕路了,大人,前路漫長啊。”
聞霄被他牽着起身,再次踏上前行的路。
山路旁有松軟的一層薄雪,皚皚白雪下,一切都明秀起來。聞霄握着阿緣的手,就像握着一塊冰冷的山石,從手心一路涼到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