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很滿足了,這是我在獄裡不敢想的日子。”
“哦對,你上次讓我幫你看的卦,我實在是找不出,但我找了個近似的,你來瞧瞧。”
蘭和豫一把撈起袖子,目光在地上掃來掃去,宋袖眼疾手快,給她撥開塊空地,她便在地上一筆一畫,畫個個扭曲複雜的符号。
宋袖品評,“畫的還挺對稱。”
蘭和豫道:“的确是個很對稱的卦,左右長得一模一樣,這是和的意思。”
“蘭和豫的‘和’?”
頭頂飄來嬌俏的一聲問,宋袖聽見便闆起臉,身體僵得像是塊爛石頭,滿面晦氣地挪開身來。
宋衿笑眯眯的,像是條不懷好意的毒蛇,擋住片日光站在聞霄面前。
蘭和豫笑着說:“對,是‘和’的意思。如若真是小霄你說的那樣,這應該也是君侯内心美好的祈願。”
宋衿立即陰陽怪氣道:“君侯可不會期望和平,他恨不得這世道亂成一鍋粥才好。”
宋袖終于忍無可忍,“你沒事跑來晃什麼?”
“無處可去,找你們聊聊天,不行嗎?”
“少來這套,有這功夫不如把答應别人的事情做好,在這裡講話陰陽怪氣,惹人惱火。”
宋衿總是打扮得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宋袖喜歡清貴的衣裳,冷白的衫子,上面畫着鳥雀墨竹,聞霄則是喜歡青綠、鵝黃,看上去整個人都是秀氣大方的,蘭和豫則好華美,衣衫要選绯紅,上面也需得繡上牡丹等富貴花,奢靡卻又不俗套。
無論如何打扮,料子總歸都喜歡選舒适又有質感的緞子。
偏偏宋衿,穿衣隻穿紫色,各式各樣的薄紗,一打眼就能看到她婀娜的身體曲線。
既是另類的,也是美麗的,不像是蘭和豫那樣落落大方的美麗,而是性感且直勾人心的。
因穿了薄紗,宋衿也不願沾上沙土,表情中透着些許的嫌棄。垂眼望着宋袖,“我答應什麼了?”
宋袖别過臉,“你自己心裡清楚。”
聞霄歎了口氣,“你不是說幫我找聞霧嗎?一會說有了蹤迹,一會又說沒了音訊,已經一年下去,如果你做不到,可以不要時不時送信來吊我的希望。”
“總比聞大人你自己暗中派人去找,一無所獲要好。”
“你……”
一時間聞霄覺得無語,站起身來,質問宋衿,“宋姐姐,我自問與你家無冤無仇,甚至還有些親近,你何必同我過不去?”
宋衿竟一把攥住聞霄的手腕,她手勁巨大,像是要把聞霄的手腕骨捏碎一樣,“你以為我不着急嗎,我比你急多了。你可以沒心沒肺做君侯的一條狗,我不能!”
喜怒無常,還有暴力傾向。
蘭和豫立刻逮住宋衿的胳膊,“你休要放肆,那可是右禦史,傷了她别怪我上報君侯治你的罪。”
“我倒是忘了,你們祈華堂才是君侯的好狗。你既是君侯的狗,也是京畿的狗,當畜生還有優越感了!”
蘭和豫從小到大是被捧在手心的,哪有人這麼羞辱她,一時也氣急了,一把薅住宋衿的衣領。宋衿被她抓的身子一歪,手胡亂扯住聞霄胸前的衣襟,另一隻手竟然抓了蘭和豫的頭發。
聞霄見狀,幹脆也扯了宋衿的頭發,如此三個人便徹底糾纏到一起了。
“你給我放手!你若是把我扯傷了,我告訴左禦史,你們都得死!都得死!”
宋衿也不顧形象,尖聲叫罵起來。
遠處的奴工紛紛放下手裡的工具,眯縫這眼望過來。平日裡這些大人們衣冠楚楚,行為舉止儒雅有禮,今日這熱鬧倒是值得細品。
蘭和豫怒罵着,手指甲扣緊她的皮肉裡,“你自己與你丈夫感情都不和睦,現在想着讓他給你撐腰了?”
“你才與丈夫感情不和睦!你馬上放手,不然我刮花你的臉!”
聞霄咬牙,手勁加大幾分,“你再叫罵以後就做光頭吧。”
話音剛落,宋衿慘叫一聲,“啊!别拔!”
蘭和豫咬牙切齒,“人渣,道歉!馬上道歉!”
“憑什麼我道歉?”
“你先動手的!”
宋袖一把将三個人分開,與其說分開,倒不如說是将宋衿推開。
“你鬧夠了嗎?與其說我們是君侯的狗,倒不如說你才是!你自己看看牧州百裡寸草不生,多少無辜的大堰将士死于火海?他們死前都想着要守住牧州,你卻從沒疼惜過他們的姓名嗎!”
宋衿踉跄幾步,身上被撓出一道道血痕。
幾縷碎發垂在她額頭前,冷笑起來。不知為何,她擡眼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
近幾日,日頭的确不那麼烈,以往都是恨不得将人烤熟,現在卻溫和許多。
聞霄立即打了個冷戰,方才打架火氣上頭,嗡嗡作響,現下瞬間清明一片。
她想起君侯所言——太陽要熄了。
“宋衿,你到底知道什麼?”
宋衿凄然道:“你自己心知肚明,聞霄,你什麼都知道,卻安于現狀,要去裝傻。”
許是方才真的将她扯痛了,她眼圈有些許泛紅,側過臉去不願意面對聞霄。
“你不是惦記你姐姐嗎?已經找到了,你用不了多久就會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