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尤依的眼前,不再是長街,而是一棵奇異的潔白色的雙樹。
沙羅雙樹!
尤依驟然倒吸一口氣。
她被雪新娘鎖進了『空間』!
“猶豫了呢……你很猶豫嗎?不願意對我動手,又受限于你的立場。”
身後,女人的聲音空靈醉人,給人一種錯覺,仿佛這裡是一片隻有音樂與淡茶的樂土。
尤依立刻轉身,槍口對着出現在她身後的雪新娘。難以想象,被幾十柄火槍齊齊射擊後,還毫發無損地将她關進空間裡。但為什麼隻關她一個人?
尤依腦子轉得飛快,面上卻冷靜極了,質問道:“你為什麼要殺帝國的大臣?這是你個人行為,還是荊棘聖教對帝國的宣戰?”
“你真的很聰明呢。”雪新娘靜靜望着尤依,她的眼神是那樣純然無辜。抛卻她的所作所為不談,隻會覺得她是個根本無法與“黑暗”一詞聯系到一起的人。
“我殺他們,是因為他們明明身為人,卻比惡魔還不如,他們不配活着。我答應過一個人,會将這樣的雜碎從帝國清除掉。”
“荊棘聖教呢?默認你的所作所為?”
“荊棘聖教?哼……這可是一個行動再自由不過的組織了。想做什麼,也都是自由的。聖教更不害怕,我們的行為,會為它招至整個大陸的圍剿。”
“修迪斯殿下和塞墨哥哥都不認識你,可見你不是帝國貴族的人。但你卻對暗殺目标們了如指掌,還能在盛裝舞會的時候發去死亡通知書。”尤依道,“有許多人為你做内應吧!是不是有「不倒翁」?”
雪新娘輕輕地笑了:“你在試探不倒翁的身份嗎?很遺憾,我并不知道其他六個長老都是誰。”
“我不相信你的話。”
“這就是荊棘聖教呢,因為,有一條教規啊——”雪新娘低低地說,“誰能殺掉長老,就能取而代之。所以,哪個長老,會輕易暴露自己的真身呢?”
出乎意料,尤依呼吸一窒:“你們……”
“尤依·沙藍戴爾,你扪心自問,你真的要從我手裡,去保護那個比惡魔還不如的男人嗎?”
聽到這樣的問話,尤依的心像是被蜜蜂給蟄了一下,先是一揪,接着被向兩邊拽開,一邊向左,一邊向右,越來越用力。那種矛盾,如同将人放在火上煎烤。
不由咬了咬唇,是,她确實不知該怎麼做。就算和塞墨一起布置了防禦魔法陣,就算剛剛一直在向雪新娘攻擊,卻早已失了鬥志,與力度。
今晚的她,就像個被迫走着既定劇情的木偶人,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尤依隻能道:“你說要清除掉帝國的雜碎,可以向政府舉報他們,難道隻有殺人這種方式?”
可她的音量顯得并不那麼有力,并不那麼站得住腳,甚至……尤依自嘲地一笑,說出一句心裡話:“像掌玺大臣這種人,直接殺了他,不會太便宜他了嗎?”
雪新娘似乎訝異尤依這樣說,轉而她溫柔地笑了:“教皇冕下的弟子,與身為邪教徒的我,沒想到意外的合拍呢。”
尤依心口一窒,湧上一絲愠怒。怎麼說她都可以,可她極不喜歡說她的時候,還要帶一下文森特。
其實,這就是她和塞墨的不同,也是她和創世教廷所有人的不同。
他們是為了信仰,自願投身教廷的事業,為了弱小而普通的民衆,負重前行,冒着生命危險,與魔獸們鬥争。
尤依不一樣,她隻是為了借教廷的平台,讓自己最快速度變強。
所以,哪怕知道掌玺大臣是個十惡不赦的變态,塞墨也堅定要以教廷的任務為先。他們都是這樣,一路走來,不論遭受多少血與淚,不論遇到怎樣理智與情感相悖的情況,都不改初心。
她卻不行。
她的初心,除去弑神的目标,就隻和一個人有關。
文森特。
就是因為她代表的是文森特的臉面,才會矛盾糾結。否則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站在雪新娘那邊。
“不高興了?”雪新娘端詳着尤依的表情。
“你可真天真,舉報,怎麼可能危害到他們呢?我也不想和他們浪費時間。我隻會這一個方式,恐吓、殺人,讓他們在度過24小時的絕望驚懼後,帶着對無法挽救自己這一事實的不甘,告别這個世界。”
雪新娘蓦地笑道:“你好像很在意你的老師呢。”
能不在意嗎?
他是勇敢的信天翁,她是灌木裡的雀鳥,老師本可以不正眼看她,卻将她帶到創世教廷,把最好的資源都擺在她面前,任她怎麼用都可以。
于尤依來說,文森特雖然不是雪中送炭的人,但卻給了她這世上千千萬萬人做夢也求不到的種種,不要回報,溫潤而真心。
哪怕隻是單純的虧欠,尤依都不能忍受雪新娘拿老師的頭銜,譏諷她的觀念。
“我的想法,出于我的本心,不關老師的事。你沒資格點評他。”
“那你知道,你的老師即将迎來怎樣的命運嗎?”雪新娘問。
尤依隻覺得這話味道不對:“你什麼意思?”
雪新娘擡手,向尤依身後一指,“我能夠預見未來發生的事,就當是送給你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