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爆炸的一刻,巨大的沖擊力摧毀整個空間。這來自過去的戰場,就像是被徹底打碎的水晶世界,迸濺開無數碎片,發出嘩啦的巨響。
尤依的身體被掀飛出去。
就在她以為會重傷的時候,竟是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心跳聲,從身後傳來;呼吸聲,從頭頂落下。感知到這些,尤依回過神來。
“老師……”
她看到抱住她的文森特,他就在她的身後。她還看到帕維雅,端着兩杯彩虹茶,卻痛苦地靠在店面的櫥窗上。還有近處的好幾個天使、精靈,他們比帕維雅更要痛苦,伏在地上,臉色慘白,半天都爬不起來。
城市回來了,街道回來了,除了這些痛苦的人之外,其他的都恢複了一開始的模樣。
仿佛一場噩夢終于醒來,來接她的人,是令她最安心的文森特。在這個隻有他們兩個異類的地方,沒有任何人能比他更讓尤依感到何謂劫後餘生的感動。
心不可遏止地濕漉起來,眼角也濕漉起來,尤依轉過身,抱緊文森特,不能抑制地帶上哭腔:“老師……”
文森特用拇指擦去尤依眼角的淚珠,“别哭。”
若論此刻的心情,尤依思量着,大概也隻有感動占據了最多的成分。
剛剛的一切,她不知道是什麼。是誰的記憶?還是别的什麼?她不知道。然而至始至終都存在的恐懼,無法支配身體的絕望,像是蛛絲纏着她的心,往深淵裡拽去。
她直面了橫飛的血肉,直面了人世間也許最慘絕人寰的場景,一個人,不知來處,沒有歸途,無法動彈。
這個時候老師出現了,就像是以往她不管去到哪裡,做什麼任務,潛意識裡都因有着一個後盾而充滿力量。
此時,眼淚怎麼止得住呢?
反倒是越感知到文森特的手指輕擦她的眼角,淚腺就越是被喚醒,大顆大顆淚珠落下來。
文森特痛苦地皺緊眉頭,一隻手反射性要捂住胸口,卻又在擡起到一半時落了下來,放在尤依肩頭,安撫她。
“沒事的,尤依。”
老師……怎麼了?尤依愣了愣,忽然,似乎有一道閃電劃過她的腦海,這一次她沒有像之前的幾次那樣“遲鈍”,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巧合。
是她多心了?好像每次哭,文森特都會不舒服。他會哄她,眼裡卻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對了,那次她在睡夢中大哭,老師專門過來将她喚醒……
真的不是多心嗎?
此時的猶疑,倒是讓尤依的淚水停止。
文森特也因此面色好些了。
尤依的思緒仍在混亂地飛,卻在聽到文森特的下一句話時,終于如石頭滾落平靜的湖水那樣,徹底驚醒,全身泛上徹骨的冷。
文森特轉眸向某個方向,語調含着責備與質詢:“「欺詐」閣下,您玩夠了嗎?”
「欺詐」?!
尤依扭頭看去,然後,怔在了那裡。
“雪……新娘?”
一瞬間尤依隻覺得徹底糊塗了,又不能避免的和前幾次見到這個女人一樣,被本該是敵人的人驚豔到。
女人坐在一座三層小樓的屋頂,穿着雪白色的長裙,長長的拖尾垂至小樓三層的窗戶,露出一雙細白的小腿和光澤清冷的水晶鞋。裙子貼合着身體的曲線,修長的腿,不盈一握的腰,寬大的袖子垂落到膝蓋處。
一條纖小的白蛇盤在她的手臂上,女人輕輕放下唇邊冰青色的笛子,白蛇也跟着從她的肩膀上爬過,揚起腦袋。
她似乎對這裡的一切感到陌生,眼中蒙着一層純然又凄涼的霧色,她的瞳孔,像冰,和冰雪一樣潔靜,像冰雪一樣失去溫暖。
她歪了歪頭,額前的齊劉海随之偏開些,“文森特,我隻是追憶起一些過去的事,是你的徒弟實力不夠,才被留存在亞特蘭蒂斯這片土地上的思念侵染其中。”
目光又掃過帕維雅和那些伏在地上的天使們,“你們也是。”
帕維雅艱難地站穩,确認自己沒有把彩虹茶弄潑了,她走向尤依,一面認栽似地回道:“誰不知道塔羅大人您的笛聲有特别的魔力?确實是我太弱,承受不住。您說的對,我還要繼續努力才行。”
塔羅,真的是欺詐魔王塔羅……
尤依心中亂成一團。
不是說雪新娘是茵菲妮嗎?為什麼欺詐魔王也和雪新娘長的一模一樣?
聲音也是一樣的,很特别的聲音,冷暖交融,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塔羅和茵菲妮……誰能解答,這是為什麼?
望着塔羅,文森特的面容散發出一種慈悲的神光:“殘留在亞特蘭蒂斯最深的思念,你我都知道是什麼,又何必在阿特露彼絲的冥誕上再喚醒這份悲傷?”
塔羅迷離地呢喃:“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到許許多多的事,四千年的時光,也并沒有改變許多東西呢……”
“呵呵,小塔,這麼多天使和精靈們都爬不起來啦,依我看啊,你是存心搗亂哦。”一個醇厚男人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