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外套被披在她的身,感受到這些的塔羅蹙了蹙眉尖,用最後的一點力氣艱難地睜開眼睛,抱着她的是卡爾西雷斯,身上的棕色外套是屬于聖加的。旁邊的聖加踩在一朵翻滾着煙塵的雲頭上,穿着單薄的襯衣,正笑嘻嘻抽一根雪茄。歐澤爾也在,岚雨以蛇的形态盤在他的肩膀上。他們全都來了。
“動作真夠快……”似是無奈地抱怨,溫柔地合上眼睛,再沒有力氣了,靠在卡爾西雷斯胸口陷入昏睡。
他們落在一處山頭,看着天空中爆炸的硝煙散去,毫發無損的法爾奈絲周身一圈金色的結界保護着她。炮火接二連三襲來,結界擋得住炮火,卻擋不住法爾奈絲越發憤怒猙獰的面目。
“低賤的人類……”法爾奈絲裹着結界,朝炮火襲來的方向飛去。
聖加遙遙望着金色的天錘落在遠處的軍隊陣地上,天地轟響,腳下的山脈崩裂開滾滾的山石,一整個軍隊連同他們所在的那片草原被一個滿是血紅泥漿的大坑替代。
“脆弱的生命,就這麼‘梆’的一聲,化為烏有。”聖加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真可惜。”
歐澤爾冷冷道:“應該為他們的覺悟和勇氣喝彩。”
如果不能抓住這次機會殺死法爾奈絲,全人類會怎麼樣?
這是任何一個人都不能逃避的人神聖戰。慘烈的犧牲一定在所難免,但也必須達成弑神這一最終目标。
不斷有炮火襲來,那是沿途被通知到的軍隊,在對法爾奈絲攻擊。轟炸機一架架出動,他們被砸毀機翼後燃着火墜落的畫面,像極了一團團隕石。在神的面前,他們渺小到隻需要彈彈指頭就能被消滅掉,但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沖上去了,炸開的火像是滿世界盛放的煙花,一片片硝煙漸漸染黑了整個天地。
聖加眼底忽而一抹恍惚,好似看到了數千年前硝煙四起的黑暗時代,還有那堆滿亞特蘭蒂斯的神魔族人的屍體……
法爾奈絲在一路飛向北都,她不明白,為什麼沿途所有的蝼蟻都在忤逆她,他們哪裡來的膽子?
幾百隻蝼蟻微不足道,可當無盡的炮火和成千上萬的蝼蟻攔在她的路上,當蝼蟻的隊伍裡漸漸出現了高位階的魔法師、教廷的帶劍祭司……當她發現他們能夠穿透她的結界,能夠對她造成傷害遲滞她的腳步時,她開始變得左支右绌。
前路越來越艱難,法爾奈絲也在這時看到了出現在地平線的北都。
她揮起天錘沖過去,但就在這時,她陷入了一方『領域』,一個陌生的令她惱火的脆弱領域。
說脆弱,那是與塔羅的『雪國』相比。可是能夠覺醒領域的人類,都已經是人類中的佼佼者。此刻法爾奈絲陷在一片向日葵花海中,遭受到來自各個方向的襲擊。她驚訝于自己竟遭遇到人類如此蓄意糾集的陣仗。
此處是距離北都不到二十公裡的、最後一個平原,也是各國組成的精英團截殺法爾奈絲的最終戰場。此刻架設起『領域』的,是伊普爾大陸登記在冊的一位半神,他維持着領域法則,困住法爾奈絲,盡量給所有人施加增益。那些從各個方向打向法爾奈絲的魔法,就是尤依他們做的。
文森特作為教皇是伊普爾大陸最後的屏障,帝國的席芬洛克元帥需要坐鎮軍中指揮軍團對抗法爾奈絲,除他們兩個之外的四個半神全到了。
法爾奈絲的結界出現了裂痕,她震驚地看着這些蝼蟻們,為什麼?他們竟然真的有傷害到她的能力。為什麼他們要忤逆神?是亞特蘭蒂斯的神創造了他們,賜予他們靈魂和生命,是亞特蘭蒂斯的神付出了陣亡過半的代價趕走魔族,給了他們安穩發展的四千年。為什麼,他們還不知足?
法爾奈絲怒火中燒,一套頂級魔法以她為中心摧枯拉朽地滌蕩出去。
那位架設領域的半神在這全力一擊下終于撐不住了,鮮血不要錢般的噴出他的口腔。滿地的向日葵消失,領域如萬華鏡破碎,回到原本深秋的平原,這位半神重傷在地,艱難地用魔杖撐起身體。
又一位半神立刻頂上,新的『領域』展開,再度困住法爾奈絲——就是不讓她再靠近北都一步!接着另外的兩個半神也相繼展開領域,三層領域疊加。法爾奈絲頓時就感到身體像是被束縛上枷鎖,她連續揮發出兩輪重擊,重擊打在三層領域上時,向她反饋傳來的是勝似堡壘要塞般的堅不可摧。
法爾奈絲怒了,除了神魔之戰那時的以命相搏,她何曾有這麼受制于人的時候?卑賤渺小的人類,啧,居然也能這麼難纏!那好,那就都來迎接無可妥協的審判與毀滅吧!
忽然一個仿如真實炮彈的東西,打中她的胸口。
那一刻,胸口炸開比高射炮彈更猛烈的爆炸,堅韌的神之體質在爆炸中被撕開一個大大的口子,鮮血滾了出來,劇痛直湧進腦髓。法爾奈絲痛呼着,不能置信地看向炮彈射來的方向,視線排除一切蕪雜,直直鎖上那個舉槍對着她的棕發少女。
是她!教皇的弟子,北都的幸存者,不肯夾着尾巴躲起來,反還招來塔羅那個僞劣品給自己制造了一個月的麻煩。
全知全能的女神從知識的淵海裡調出她的名字。
“尤依·沙藍戴爾。”
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