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老樣子,這麼愛取笑我。”尤依紫色的眼睛,同樣金光閃爍,這也是神血上湧的表現,“你是什麼時候覺醒了?”
“比你早幾年,遇到尤依·沙藍戴爾之前。”文森特看出,此時和他對話的人變成了另一個,不再是尤依,而是阿特露彼絲。他笑着說:“你沒有融合人格啊?”
“沒有。這孩子暫時還接受不了變故。”阿特露彼絲道,“等她下定決心,人格才能融合。不過這也不妨礙什麼。你也經曆過一段兩個人格并存的日子吧,依舊做着你完美的教皇,沒有任何破綻。讓我想想,好像也有破綻……”
阿特露彼絲微微冷笑:“有一次你病倒,這孩子急忙從麥香酒廊跑回來,到你的床邊,你用手掐她的脖子。現在想想,也确實是夏炎你會幹的事情。”
文森特也冷笑:“是啊,可我怎麼會殺你呢?我還想看你和法爾奈絲姐妹相殘的戲碼。”
阿特露彼絲忽然開槍,如箭矢一般的魔法,擦着文森特耳邊飛過,“惡劣!”
“惡劣嗎?當初神魔之戰,你為了法爾奈絲射了我一箭,”文森特用手指指了指他心口,“你自己也力竭而亡。用命去保護的人,反過來殺了你這一世的家人,葬送你的人生,改變了一切,最後又死在你的手裡。命運的循環,不是你應得的是什麼?”
這個男人太了解她,便知道說什麼樣的話是在往她的心窩裡插刀,能讓她痛不欲生。阿特露彼絲閉了閉眼,放下槍。要說有什麼事值得自己驕傲,那就是在經曆過千年萬載的沉浮後,已經沒有誰能摧毀她的理智了。
“夏炎,你我之間的恩怨,我現在不想追究。我隻向你确認一件事,荊棘聖教……”
“你說不想追究,就不追究嗎?”文森特忽然閃現到她的面前,大手扼住她的脖子。一雙血紅的眼睛就在眼前放大,裡邊湧動着滔天的怒火。
阿特露彼絲一怔,略微窒息的感覺傳來。她用力掰開文森特的手,将他推開。這家夥發的什麼瘋?
她用槍指着他,以「凜冬」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荊棘聖教的教首,是你嗎?”
被槍指着的文森特,反倒發出開懷的笑,眼中的瘋意不加掩飾,乍現的兇光裡,怒意和喜悅交織在一起:“聰明啊,看來你全都想通了。”
“真的是你。”阿特露彼絲從齒根發出聲音,“一面當着光風霁月的教皇,一面指使荊棘聖教為魔族服務,你真是把所有人都騙了。”
“你也騙了很多人啊,拿着亞穗的禦器,将原本的「綠兔子」取而代之。你很厲害,不愧是阿特露彼絲。小小年紀,什麼都敢去算計。”
“我怎麼就沒早一點看出你有問題?”阿特露彼絲冷笑,隻唇角又生出一種無奈的溫柔,在這劍拔弩張的對峙中,顯得有些不真實。
因為,尤依畢竟不是阿特露彼絲啊。她隻是一個坎坷的少女,在貧窮和幸福中,單純的長到14歲,一下子世界破碎,逼着自己強大,又在這仿佛沒有光明的路上,遇到了她的光,那個對她很好、支持她、什麼都為她着想的老師。他成了托舉她的風,也是溫暖她的篝火。她懷疑誰,都不會去懷疑文森特,更不會想到自己所要做的一切,都是這男人翹首以待的劇本。
文森特道:“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有認出你。”
阿特露彼絲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認出她的。當她和他講述了亞穗讓她看到的夢境内容,他必然就猜到了。還有他胸口痛的原因……
他的心口,那個地方,就是被她用他送的箭,射進的地方。
乖違的命運。
“你始終不放棄,想讓魔族回到伊普爾大陸。”
“很快了,荊棘聖教提供給魔族的負面能量,已經快夠了。很快我們就能卷土重來,新的黑暗時代又要來臨。隻是這次,就憑亞特蘭蒂斯凋零的殘兵們,能阻擋我們嗎?”
阿特露彼絲厲聲道:“伊普爾大陸上的人類,這些新生的人類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要仇恨,也是仇恨我們光之一族,為什麼要對這些人類趕盡殺絕?”
“恩恩怨怨,你覺得還分得清嗎?”文森特眼中的猩紅如應激的血月,“你就看着吧,阿特露彼絲,看着你心愛的伊普爾大陸,被戰火荼毒到最慘烈的時候,迎來我們的降臨。這次,人類、神,全都去死吧。”
阿特露彼絲道:“你身為文森特的那一面,真的能忍受這樣的事?無論怎樣,文森特這個人,都是一個甘願奉獻自己的聖職者。”
“能不能忍受,你不是最清楚嗎?你真的以為,區區十幾二十年人類的經曆,壓的過千年萬載的魔神的宿世過往嗎?”
“你……”阿特露彼絲無言以對,一種蒼涼感翻騰在心上,她難受地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