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燈并不明亮，比起看清，更像是給能被光照射到的地方蒙上了一層暖黃色的輕紗。兩人面對面躺着，他能清楚地聽到伊原舞壓抑着且急促的呼吸聲，還有時不時從嗓子眼裡發出的像小動物一般的可憐巴巴的單音節。卻完全沒有想要開口向他求助的意思。

伊原舞對他的感情與他不一樣，她把他當成小貓咪，每天都會貼貼抱抱，偶爾會親一下他的額頭，但也到此為止。自昨天吸入那些藥以來，她很少要求他做什麼，最多也就是希望他能陪她躺一會兒，或者把腦袋埋在他身前讓他抱一會兒。

比起看清眼前的人，他最先感受到的是她時深時淺的呼吸和想要壓抑卻還是會有漏音的撒嬌一般的哼唧聲撩撥他耳朵都發燙，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伸手把伊原舞攬在身前讓她能側身靠在他身上。“這樣會好一點嗎？”

“……嗯。”伊原舞的腦袋蹭了蹭面前人的胸口，找到了鎖骨凹陷的地方，探了過去。

頭發擦過他領子上方的皮膚，有點癢。他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拂過他的脖頸。明明不冷，卻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脖頸對于一個人來說是緻命點，對于普通人可能并不覺得有什麼，而對于他這個職業的人來說，沒有骨頭護着，隻隔着一層薄薄的皮膚，皮膚下面是豐富的血管，甚至還有一瞬間決定人生死的大動脈的脖頸是一個人最私密的領域。

雖然隻是呼吸，雖然隻是輕輕拂過的風，對于他來說卻如同武器一般，将他平時保護地極好的領域破開了一個口子。甚至把他反擊的意識給激了出來。

做這種事的是伊原舞，她甚至連動一下都做不到，她不是他的敵人，這讓他在再三告誡自己的同時壓抑住那種領域被侵犯的思維方式。

他的喉結又滾動了一下。“需要我……幫忙嗎？”

伊原舞在這個時候想要靠近他是藥物使然。推開他會讓她變得更難受，但是總是這樣對他來說也是無比的煎熬。

“嗯？”

他稍微與她拉開距離，伸出手探上她的臉頰。

伊原舞的臉頰光滑且柔軟，因為發燒還泛着紅色。手下的溫度比他身體的溫度要高，他用手緩慢地摩挲她的臉頰，拇指的皮膚偶爾會摩擦過她的眼角，她會防禦似的閉上眼睛。

呼吸聲變得平緩了些，他的手從上到下，拂過額額頭，臉頰，鼻尖和耳朵。哪裡都是熱的發燙。他偶爾把手停在她臉頰邊，她會舒展眉眼，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靠在她手上，像是喜歡人摸摸的小貓咪。她不會像小貓咪一樣打呼噜，但偶爾也能聽到她從嗓子裡發出的一聽就知道她很舒服的斷音。那像是對他的獎勵。

他手指的背面貼着她的下颌。沒想到她卻突然擡頭，下一秒光滑白皙的脖頸就到了他的手裡。

中原中也的心髒重重一跳。手僵硬地懸着，一動不敢動。

上一次這麼做的人還是在組織的審訊室裡一心求死的叛徒，他派了好多下屬花了不短時間才把人抓回來，為了撬開他的嘴，他花了不少功夫，為了不透露自己知道的事情，他将自己的脖子送到他手裡，一心想要一個瞬間的結束。

他莫名感到有點怕。他怕他一個不小心會把她的性命帶走，因此他決定收回手。

可是伊原舞不高興，他手上涼涼的，幹嘛突然抽走？

她睜開雙眼不解似的望着他。

“不行。”他怕他不過腦子的職業習慣會造成讓他後悔的後果。

伊原舞軟軟地拉長聲音叫他的名字，聲音裡全是撒嬌和祈求。

他别過臉，壓冷了聲音。“脖頸是緻命點，你讓我碰，不要命了？”

中原中也自己都不敢與她對視，生怕對視的下一秒他就堅持不住自己的原則。可是伊原舞平日跟他講話的時候雖然也是可可愛愛的，這樣撒嬌求人的語氣卻不多。更多是哄寶寶似的。

房間裡又是一片安靜。他突然聽到布料摩擦的聲音，然後有比自己身體溫度還高的皮膚貼上了他的手。

明明身體還在受藥物的影響，但還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手。“阿舞？”

那雙望着他的眼睛濕漉漉的，眼裡滿是口中沒能說出的話。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伸出手，小心用手背去貼她的脖頸。

雖然裸露在外，但是脖頸也并不涼。得償所願的伊原舞靠在他身前，她沒那麼難受了，得趕緊趁這個時間眯一會兒。

中原中也垂眼，伊原舞就這麼靠在他身前，眼睛閉着，長長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似的，她大概沒那麼難受了，所以要趁這個機會趕緊睡一會，想要把藥效睡過去。

他的手還貼在她的脖頸上，臉頰側邊一直延伸向下，哪怕是手指背部的皮膚也能感覺到那根茁壯一跳一跳非常蓬勃有力的頸部大動脈。他甚至思想都沒來得及控制，手指就碰到了那裡。她的脖頸纖細，一隻手就能包裹住。虎口緊貼着氣道，完美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