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見聞色鎖定對方的位置,賀年毫不猶豫地射出最後一發子彈。
“锵!”濃霧中傳來清脆的金屬碰撞音,一柄飛刀穿透白霧,襲向她的面門。
瞳孔微縮,賀年偏頭躲過這一擊,刀鋒斬落她一縷頭發,釘在木制的瞭望台上,刀尾發出高速的嗡鳴。
“死吧,小子!”一道猙獰沙啞的嗓音響起,無數飛刀從下方射來。
雙腿一蹬,賀年跳離梯子。
“紙繪!”
身體柔軟若無骨,她巧妙避開了所有飛刀,最後穩穩落回梯子上。
來人終于顯露出身形,骨瘦如柴,纖薄的皮膚包裹着骨頭,眼窩深陷,活像具骷髅架子。
他擡手伸向賀年,指尖瞬間幻化出5柄飛刀。
賀年倒吸口涼氣。
惡魔果實能力者!
她眉頭皺起。
這個家夥,自己打不過。
以她目前的實力,在平地上或許還可以與這人拼一拼,但這裡是高空的梯子上,純純就是活靶子,即便能遇見飛刀的軌迹也很難躲開。
所以一定會觸發五五開外挂。
這是賀年最不願看到的局面。外挂一旦開啟,就意味着她被徹底纏住了,失去了戰鬥的主動權。
外挂絕不能觸發!
她必須靠自己把這家夥幹掉,而且速度要快!
賀年低頭看了眼漆黑無邊的海水,腦子裡陡然冒出個瘋狂的念頭。
惡魔果實能力者,不會水。
她兀地松開對梯子的控制,張開雙臂,朝下縱身一躍。
她撲向下方的海賊,雙臂死死鉗制住對方的身體,同時雙腳狠狠一蹬梯子,像一隻瞄準獵物的魚鷹,快準狠!
她生生抱着那海賊墜離了瞭望塔!借着慣性,她雙臂向上一甩,手中的海賊立即呈抛物線飛了出去。
“瘋子!”
海賊歇斯底裡的尖叫聲很快湮滅在風聲裡,賀年閉了眼,背對海面展開四肢,頭部朝下,任由自己自由落體。
尖利的風聲灌入耳中,強烈的失重感鋪天蓋地,夜晚的海風很冷,冷到刺骨。
信仰之躍。
賀年哈哈大笑。
笑聲混進風聲,斷斷續續,古怪又嘶啞,她胸膛劇烈起伏着,拼命狂笑。
她一直笑,笑到眼角沁出淚水,也不知道是海風吹得還是哭得。
倘若生命以這樣的結尾落幕,倒也壯烈。不過……我不會死。
賀年豁然擡起眼皮,眼瞳漆黑如墨,古井無波。
克拉伊咖那島,古堡二樓。
沉睡的米霍克睜開雙眼。
金色的鷹眸盯着天花闆好一會才聚焦,他輕輕喘息着,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坐起身,擡手摁了摁跳動不已的太陽穴,拉開了床頭燈。
他做了個噩夢。夢裡,纖瘦的女孩從高處墜落,畫面的最後一幕是她滿眼驚恐地對他喊救命。
掀開被子下床,米霍克赤腳走到櫃子前,翻出一個關得嚴嚴實實的小盒子。
打開,裡頭是一張白色的生命紙。生命紙完好無損,并頑強地挪動着,想要離開盒子的禁锢。
摩挲了一下那張生命紙,他小心把東西放回原位。
心跳的頻率還沒降下來,胸口隐隐傳來心慌感。
米霍克拉開窗簾,月華如水,撒了他一臉。
睡意全無,他幹脆下樓到廚房倒了杯紅酒。
握着高腳杯,紅土莊園葡萄酒特有的溫潤感透過杯壁傳到手心,米霍克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已經很久沒喝過酒了。賀年住在這裡的日子,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喝咖啡,賀年走後,喝咖啡的習慣也沒再改。
習慣了啊。
米霍克将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當初種下的咖啡生豆已經長成,結出第一批咖啡豆,桃花樹苗漲勢良好,就連小雞都從雞仔變成羽翼漸豐的半大雞了。
米霍克去水池順手把杯子沖了。
擰開水龍頭,目光不自覺落在瀝水架上一副落灰的碗筷上。
古堡寂靜,水流的嘩嘩聲和挂鐘的滴答聲交互演奏。
杯中迅速溢滿水,在水流的沖刷下濺出水花,使得他的白襯衫濕了一小片。
幡然回神的米霍克趕緊關掉水龍頭。
她離開後,古堡便一直很寂靜,靜到他甚至偶爾會生出孤獨的情緒。
明明沒遇到她之前自己也是這麼過的。
嘴角掀起個弧度,米霍克自嘲一笑。
終歸有些……放心不下。
去看一眼吧,遠遠看一眼,确定她的安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