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凜用頭發蹭蹭少年的臉。
“我想着,咱們不能來的日子,有畫裡人守在這兒……就像,咱們一直都在一樣……”
秦川忙松開手問:“那怎麼隻有我?你的呢?”
“我的想讓你來畫!”韓凜轉身看着對方眼睛。
秦川原本是想拒絕的。
他不會賞畫,自然也不會作畫。
雖然以前好歹學過幾年,可後來秦淮見他實在不喜,便作罷了。
此時此刻,他望着韓凜充滿熱切的眼神,真後悔當日沒好好與畫師研習。
不知道這次回去跟師父學,還來不來得及?
想來師父那樣有仙骨的人,應該什麼都會吧?
“哎,怎麼啦?吓傻啦?”韓凜搖搖秦川手臂:“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我……要是畫得不好看,你可别介意……也不許生氣啊……”
少年有些磕巴地商量着條件。
“還真是個傻小子!”韓凜在心裡說。
立即換上副和藹模樣,哄着他道:“不會,你畫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那成!”好在秦川從不是扭捏之人。
大步走到書案前,抄起筆就畫了起來。
韓凜為怕他緊張,便不好離得太近,隻坐在前面椅子上等。
奇怪的是,這段時間内秦川竟無一次擡頭看過自己。
仔細想想也是。
他們的樣子,彼此早已了然于心。
根本不用比着真人臨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裡靜得出奇,連呼吸都幾不可聞。
忽然跳出一聲“完成啦!”才撞碎了這團靜谧。
秦川舉着畫紙,興奮跑到韓凜面前。
“你快看看,怎麼樣?”
韓凜将目光移到畫上。
卻瞧畫中之人披着鬥篷,身形高挑清瘦,面上神情溫柔已極。
黑發高高束起随風擺動,很是恬淡閑适。
“這不是畫得很好嗎?”他擡眼看秦川。
驚喜的光,閃得少年睜不開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想着你就畫出來了!沒有想到,竟有一兩分像!”
秦川的語氣裡也滿是高興。
“畫得真好!”韓凜說着,将兩幅畫并排擺到書案上。
“這樣咱們就算一直住在這兒了!”
秦川待要說什麼,被門外一聲同傳打斷。
“主子,紅薯和雞烤得了。”
兩人旋即相視一笑,韓凜對着門外道:“好,端進來吧。”
話音落地門分左右而開,孫著領着承安将午飯呈到桌上。
繼續回道:“穆王處派人送信兒來,明日午時車駕便可入京城。”
“好!”這一次,韓凜沒有絲毫遲疑。
“明日一早回宮,傍晚時分宣穆王觐見。”
“是。”孫著亦變回了以往的恭敬謹慎。
可見他們每個人,都調節得很快、很好。
等人退下後,秦川才說。
“那我明日就回飛騎營看看,現下雖缺戰馬,但戰術戰略還是能先學起來的。”
“嗯!”韓凜看着少年,笑着點了點頭。
這是第一次,兩人不再害怕别離,不再害怕獨自上路。
因為他們知道,無論走得多遠,都會有一個人始終陪着自己!
笑過之後,秦川和韓凜同時拿起烤紅薯。
一起被熱氣燙了手,一起把紅薯丢在盤子裡。
一起甩着胳膊,發出“哎呀哎呀”的聲音。
等一整套流程走完,倆人才望向對方。
又同時爆發出陣爽朗笑聲。
不一會兒,桌上紅薯與烤雞就被掃蕩一空。
韓凜不再用人勸着,也進得十分香甜。
秦川自不必說,吃飽了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随後,兩人動手收拾起桌上碗盤,将屋内陳設擦過一遍。
做完這些,彼此十分默契地沒有說話。
而是走出家門,在胡同裡一圈一圈轉着。
把腳步放得很慢。
想要記住牆角每一朵小花、路面上每一顆石子。
每一戶人家的門是什麼樣子、籬笆上又結着什麼果子。
就這樣走啊走啊。
從午後走到傍晚,從夕陽西下走到月光微現。
少年們才回到家,坐在院裡石頭凳上,欣賞着眼前一切。
天徹底黑下來時,秦川和韓凜回到卧房,褪去外衣、洗去微塵。
鑽到同一個被子裡,相擁着閉上眼睛。
紅燭沒有點亮,眼睛也無需睜開。
在一片黑暗裡,兩個人忘情擁吻着。
用身體記憶着對方的味道,珍藏下這一刻的感覺。
直到睡意張開大網,将他們兜住,緩緩晃動起來。
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躺回枕上,擁抱着彼此跌入夢鄉。
隻留畫上兩人睜着眼,守着最真切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