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們太素淨了!
一個身着素衫,配柳黃色腰帶。
另一個靛青色外衣,系着魚肚白絲縧。
完全沒有喧嚣吵鬧之态,反而靜得如一潭春水。
波光潋滟處,自有一番閑适安逸。
或許這種巨大反差,特别容易引人注目。
又或許是年輕的心,在今夜格外放肆大膽。
流連在兩人身上的目光,可謂數不勝數。
就好像一整條街的華燈,都圍攏到了他們身邊。
直照得秦川和韓凜有些目眩。
好在兩人并不在乎這些。
四下望望,就選了條街漫無目的逛了起來。
這一次,所有七夕攤位都沿禦河設立。
水波映着燈火,恍若從倒影裡又開出個灼灼蘭秋。
河岸上遊人如織、衣香鬓影。
連同攤主地忙碌喧鬧,好似盛在一塊兒雕琢精巧的水晶中。
抛入名為“盛世太平”的景緻裡。
秦川走出幾步,發覺街上人實在太多。
趕緊想去拉韓凜的手。
卻顧忌着大庭廣衆,又在七夕當口。
隻得取了個折中辦法。
一路上揪着對方衣袖,半點兒不肯放松。
韓凜将這些看在眼内。
頻頻笑道:“你不用這樣拉着我,這麼大個人了,還能走丢不成?”
“那可不行,你沒在這時節出來過不知道!過會兒,這一帶人多的,連轉身都費勁呢!”
秦川提高了嗓門回應,以抵抗逐漸鼎沸起的人聲。
韓凜聽出話裡門道,趕忙問:“那往年七夕你是常出來喽?快說,跟誰!”
說完,一隻手擰上了少年耳朵。
“哎呦呦……”秦川叫苦不疊,卻總不肯不作答。
隻一味裝可憐、博同情。
韓凜看他面色,總覺得有什麼事兒瞞着自己。
便揪着對方袖子,帶人拐進一條無燈暗巷。
甫一轉進拐角,韓凜就逼到了秦川眼前。
隻聽其一字一頓逼問:“快說,跟、誰!”
少年欣賞着愛人臉上表情——
言語中夾雜着醋意,一雙眼睛閃動着不安的火苗。
“一到這種大節,街上就不安生。京兆衙門人手畢竟有限,光維持基本秩序就已是疲于奔命,哪還能管得了治安?”
秦川拉過韓凜,耐心解惑說。
“所以每年七夕,我都會在街上溜達幾圈,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那剛才問你,你幹嘛不說?”韓凜自知失态。
歪過頭,不好意思去看秦川。
“你給我機會解釋了嗎?不一下子就給拉到這兒,嚴刑逼供了嗎?”秦川存心逗他。
“你……”韓凜被噎得說不出話。
莫名的醋意與擔憂,皆化在一團喜悅裡。
秦川緊接喜道:“嘿嘿,我想看你會不會在意,會不會為我吃醋!”
“誰、誰吃醋了?”韓凜被逗得又羞又惱。
隻是一想到秦川這些年,為了中州和自己默默做了這麼多。
也不好嗔怪什麼。
隻說了句:“你這傻小子……”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都樂出了聲。
回到主路時,前方果如秦川所說,人比剛才多了一倍不止。
人潮洶湧着彙集兩岸,又在每座橋、每個路口處分散。
宛若一條條河水支流,帶着這無休止的歡鬧,流淌進千家萬戶。
秦川還是那樣拉着韓凜衣袖,跟着人群緩慢而有序地前行。
奇怪的是,少年這回并沒吵着要吃的。
韓凜今日特意備下的銅闆,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漸漸他發覺,秦川明顯是在找着什麼。
不知走了多久。
隻見其擠到一處攤位前,如釋重負說了句:“終于找到了!”
随着感歎看去,原來是個賣布藝玩意兒的地方。
台子不算大,擺滿了各種小東西。
可謂琳琅滿目、精緻有趣。
但韓凜依然沒想明白,秦川這是要幹什麼?
難道是想買點兒禮物帶回去,給家裡那個小孩子?
在他反複思索之際,對方已挑好了東西。
付完錢後,抱着堆小玩意擠出來。
一臉開心道:“這地方真不好找,幸好我記得老闆模樣!”
“你這買的什麼啊?這麼多!”韓凜問。
“找個清淨地方再看吧,這裡人太多。”秦川抱着東西,拿肩膀蹭對方。
直往橋頭石欄走去。
及至兩人站定,才将懷裡東西一一陳列出來。
邊拿邊說:“這個是小老虎!這個是條龍!還有這個是一匹馬!”
“我知道這些是什麼。”韓凜有些摸不着頭腦:“可你買這麼多,是要幹嘛?”
“咱們家啊什麼都好,就是兩個人的東西太少了!這不買些回去,裝飾下屋子嘛!”
秦川回答着,語氣很是興奮。
韓凜聽得如此說,也跟着笑了。
笑容如南天北鬥、星華燦爛。
“那咱們,就再多買點兒回去!”
接着兩人一路兜兜轉轉,遇見賣小裝飾的攤位便停下看看。
隻是與之前不同——這回,全是秦川付的錢。